大巴山,故稱千里巴山,乃是入川的重要屏障,山勢險峻,層巒疊嶂,自古便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的說法。此時雖已是深秋時節,但巴山卻不似秦嶺般有了衰敗之意,仍是郁郁蔥蔥,草木繁茂。
此時的巴山北麓,有一男一女正在趕路,正是子牙與黃雪。
子牙開口道:“阿雪,我們已在此尋了一個多月了,那女媧山到底在何處,女媧娘娘夢中可有明示?”
黃雪無奈道:“娘娘只說就在此近,并未明示具體位置。”此時的家鄉,已不是上一世的樣子,在這里深山老林的,莫說是平利縣城了,便是連個村莊也沒有。沒有參照物,黃雪看起來哪座山都差不多,實在無法尋得女媧山的位置。這種情況卻是她出門前不曾想到的,她總以為自己對家鄉非常熟悉了,到了地方才發現遠遠不夠。
想到這里,黃雪道:“姜大叔,不如咱們再找山民打探一下。”子牙卻是搖頭苦笑。這年代還比較早,神仙也少,但惟獨女媧廟、土地廟、河神廟(龍王廟),天下卻是極多,他們這些天找到了五個女媧廟,卻都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進去祈禱也毫無用處。
說起來,更有可能的是,她當年穿越來那個女媧廟現在還沒有建成呢,畢竟那是三千多年后呢。至于為什么女媧娘娘會在那座后來建成的廟里顯圣這除了女媧娘娘,誰又能知道。
想到這里,黃雪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一路前來大巴山,艱難險阻快趕上唐僧取經了,不想竟在最后一刻功虧一簣。這茫茫群山,難道真要用腳全跑一遍嗎?找不到女媧,她又該如何決定自己未來的方向?
她腳步不停,臉上落下的淚珠卻是越來越大,子牙看她如此傷心,心中不忍,勸道:“阿雪,不如咱們先回去吧。等我去冀州辦完事,便帶你回去見我師尊,他和女媧娘娘乃是舊識,由他引薦,見到娘娘自然不在話下。”
黃雪哭泣著,卻是不答話,只是吊著眼淚悶頭行走,子牙也只得作罷。
又過了半個月,黃雪終于放棄了。她又沒有失去理智,這般不現實的找法,實在是沒必要去堅持。想來還是子牙的建議比較靠譜。
二人一路北歸,所幸有子牙的道法引路,才能在冬季穿越了大雪封山的秦嶺,在過年前趕回了咸陽。
這年代的年味還比較重,此時的咸陽城早已是四處張燈結彩。過年前趕到冀州肯定是不可能了,過年期間趕路肯定是各種不方便,于是二人略一商量,決定過完了十五再啟程回冀州。
黃雪是第一次在這個時代過年,而子牙自幼上山,也未在世俗中過過年,兩人看什么都新鮮,倒也激起了不少興致。黃雪有錢,子牙便如長輩般陪著他在城里四處游玩,黃雪也買了許多衣物送予子牙,十幾天玩得十分高興,兩人相談也是更加熟絡了。
十五的晚上,正是一年一度的花燈會。城主府門口,擺出了巨大的燈謎陣,歡迎全城百姓前來游玩,猜出了燈謎就能得到那個精致的花燈。黃雪和子牙自然也不愿錯過此等盛會,用過了晚飯便來到城主府門前。
黃雪略微掃了一眼燈籠上的謎語,卻發現可能是因為當時人民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的緣故,謎語都很簡單,基本只要識字的人都能猜得出來。
子牙對著黃雪寵溺地一笑,道:“阿雪,喜歡哪個花燈,我去替你取來。”
黃雪撇撇嘴,然后故作崇拜道:“姜大叔,莫非這些燈謎你都能猜出嗎?”
子牙傲然一笑,道:“我自幼熟讀道藏史書,些許燈謎,自然是不在話下。”
黃雪憋著笑道:“姜大叔,你好厲害,不如這樣吧,我聽過一個謎語,你來猜一下。”
子牙微微一笑,道:“你且說來。”
黃雪笑道:“東宮太子惹不得。打一成語。”
子牙聞言微微一愣,這謎面話語如此通俗,倒是不常見。思考良久,卻不得頭緒,他無奈問道:“我猜不出,你且說說謎底。”
黃雪瞇著眼笑得像個小狐貍:“姜大叔,這謎語乃是我家門房下人的兒子問我的,那小家伙今年五歲了,可聰明了,你都猜不出嗎?”
子牙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道:“你且說來,我聽聽有無道理。”
“后生可畏。”黃雪道。
子牙略一思索,倒真是不無道理,頓時啞然。
“姜大叔,還有一個謎語,是我家大夫七歲的兒子問我的,你再猜一猜。”
“這次倒是漲了兩歲,你且說來,我猜猜。”
“四月將近五月初,刮破窗紙重裱糊;丈夫進京整三年,捎封信兒半字無。打四種藥材。”
“大叔也猜不出嗎?謎底是半夏,防風,當歸,白芷。”
“姜大叔,還有一個啊,是我家廚師的兒子問我的,這個簡單,你不用害怕,他只有三歲。”
“這個,忽然有些餓了,回去吃些東西再猜吧。”
“可是咱們出來時候剛吃過飯啊。”
“那個,哎,這位大娘,你這么大年紀,怎么一個人出來了,來來來,姜某送你回家......不對,姜某背你回家哦,你和老伴一塊來的啊,沒事沒事,姜某有的是力氣,一個一個背。”
正月十六,在子牙的一再催促下,兩人來到了黎氏一家的住所。
黎氏簽了賣身契拿了錢,一直在等待,見到黃雪,忙連拉帶抱著一堆兒女向她見禮。
黎氏此時已知道黃雪是女兒身,對她也是更加恭敬。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以后進了主家做工,若是有一個大小姐照應,可是比一個浪蕩公子更加可靠。出于對未來的考慮,她試探問道:“小姐,不知黃府在冀州是何營生,賤婢需要做些什么工,但請告知,也讓我心里有些著落。”
黃雪笑道:“告與姜大叔與黎媽知曉,之前我說叫做黃雪,乃是我的乳名,其實我家里并不姓黃。”
子牙也是略感有趣,問道:“哦?原來你并不姓黃,這一路倒是瞞得我好苦啊。”
黃雪赧然道:“黃雪之名,倒不是我的戲言。黃雪乃是一種藥名,主治風熱,天行瘴毒,家里取這名字,本就有濟世救人的意思。我倒是更喜歡這個名字呢。”這也正是上一世的父母為她起這名字的原因。頓了頓,她續道:“我家本姓蘇,乃是冀州侯的蘇府,黎媽去了我家,自然也是做些府內的日常,倒是不用擔心。”
“什么?”一旁的子牙驚叫道:“你家世冀州侯蘇府,那你是......”
黃雪笑道:“姜大叔怎么如此吃驚,似你這等神仙人物,莫非也會怕世俗的官位?我父親乃是冀州侯蘇護,我便喚作蘇妲己。”
子牙驚道:“你竟是蘇妲己?你怎能是蘇妲己?”
黃雪暗自奇怪,此時她應該還沒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來吧,怎么子牙的反應竟是有種如雷貫耳的感覺。她奇道:“姜大叔,你難道聽說過我?”
子牙呆立在那里,這個與他相處了過半年的小女孩,居然就是師尊說的天魔降世,禍亂天下的蘇妲己!自相識以來,經歷諸多坎坷,在子牙心中,黃雪機智聰慧,善良可人,遇險時也從未退縮,更曾救得他的性命,那一幅幅情景,一句句交談,讓子牙實在無法相信,這就是天魔?!是妖邪?!
然而,他的師尊,元始天尊,乃是先天六圣之一,從未錯判過任何事。
自己自幼受師尊的教誨,從未做過任何忤逆之事,師尊讓自己來殺妲己,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即便是對江上賊寇都心存憐憫的他,又怎能對阿雪下此毒手。
黃雪見子牙默不作聲,再次道:“姜大叔,你怎么了?”
子牙面沉似水,沉聲道:“師尊命我下山除魔,那天魔便是冀州侯蘇護的女兒,喚作蘇妲己。”言語中,已帶著一絲苦澀之意。
黃雪驚道:“元始天尊要你殺我?為什么?我又不認得他,我可是連家門都是第一次出啊。”
此時的黎氏站在一邊,她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但也聽出了子牙要對黃雪不利,挺身擋住子牙道:“大膽,不得對小姐無禮。”
子牙也不看她,續道:“師尊算出你會禍亂天下,導致生靈涂炭。”
黃雪聞言心中也是一驚,準,實在是太準了。若是按照本來的發展,妲己確實要可能做出那些事。但此時的妲己已經成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再走上那條不歸路。
她盯著子牙的眼睛,眼眶已有些紅了,輕聲問道:“那,姜大叔,你要殺我嗎?”
子牙一句話卡在喉嚨,嘴唇顫抖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兩人對立良久,子牙道:“我這便回山去,向師尊請罪。”聲音里已有些嘶啞。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等一下,”黃雪急聲道:“姜大叔,你現在回去了,你師尊會原諒你嗎?”
子牙脊背聳動了一下,道:“那你要我怎么辦,現在就殺了你嗎?”
黃雪此時慢慢冷靜了下來,道:“在蘇府的時候,我是蘇妲己,但離開了蘇府,我就是黃雪,阿雪。你師傅讓你去殺冀州侯府的蘇妲己,你便去冀州殺蘇妲己好了。我這兩年都不會回冀州的,不回冀州,我就是黃雪。冀州侯府里沒有蘇妲己,你師傅自然也不會怪你。”
這等自欺欺人的手段,平日里子牙自然是不削一顧,可此時聽了黃雪的話,他卻覺得有些輕松了。他輕聲道:“那好,阿雪,你保重,我去冀州殺蘇妲己了。”
黃雪柔聲道:“那好,姜大叔你保重。對了,姜大叔你便順便將黎氏也帶回冀州吧,我與你書信一封,你幫我轉交給父親。”
子牙道:“那你去往何處?”
黃雪強笑道:“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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