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身影已出現在了西邊的天空之上,只見他身形枯瘦,一身道袍,容貌清矍,長須飄散,卻正是闡教大教主元始天尊。當然,公明也很清楚,趕來的不過只是元始天尊的一個化身罷了,他的本體自然不會輕易離開玉虛宮。
東海龍王敖光見到元始天尊前來,忙帶領龍宮水族跪拜行禮,李靖見機,也忙帶領兵將叩首。公明與黃雪對視了一眼,也紛紛下拜,畢竟是圣人前來,必要的禮節卻是絲毫馬虎不得的。
元始天尊點了點頭,道:“敖光,李靖,此處無關你二人之事,你們這便離去吧。”
敖光與李靖聞言不敢怠慢,忙稱領命,帶著屬下告退而去,只有龜丞相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公明一眼,卻也是無可奈何。
看到其他人離去,元始天尊才淡淡地道:“趙公明,你竟敢當著我的面殺我徒弟,該當何罪?”
公明恭聲道:“師伯,你這徒弟作惡多端,在下不過是替師伯清理門戶,自認無罪。”
元始天尊搖頭道:“有罪無罪,怎可依你一面之詞,便由得你肆意懲處?”
公明尚不及答話,一旁的黃雪卻忍不住插言道:“天尊,小女子愿作證,確實是太乙真人所做之事太過泯滅人性,公明哥哥才出手滅殺,請天尊明鑒。”
天尊聞言,微微一皺眉道:“你這妖女來歷不明,攪亂天命,稍后我自會與你清算。你且站在一旁,莫再多言。”
黃雪聽得天尊言語不善,忙閉了嘴,也不敢再說話。不料這話卻讓公明有了些不滿,他開口鳴不平道:“師伯,妲己妹妹不過是來頭有些神秘,讓天命多了些變數,你輕易便以妖女之名冠之,怕是有些不妥吧?”
天尊道:“我闡教一向依天命指引行事,如今天命不明,門下弟子行走天下,替天行道多有不便,她自然是妖女。你一個小輩,不知尊崇天命,若不是受此妖女影響,當也不會如此不知分寸,殺我弟子,闖下彌天大禍。說起來,終究是這妖女害了你。你說,我當如何懲治于你?”
公明與黃雪聽了天尊這番強盜邏輯,都是有些無語。
天尊低頭看了看太乙真人的尸身,忽然一揮袖,幾點靈光從尸體中飛出,進入了天尊的袖子。
公明見狀皺了皺眉,心中不悅,卻也不敢多言。
天尊又道:“你當知曉,生死在你等眼中乃是大劫,在我眼中卻不過爾爾。太乙這番劫難,需我一年助其調養方可恢復,那便罰你調養十年吧。”
公明聞言大驚,圣人一擊之下,他自然是萬萬抵擋不住的,怕是即便不死,十停性命中也去了九停。可元始天尊執意出手,誰又能攔得住?
正在千鈞一發之間,忽然從東方天際又傳來了一個聲音:“師兄且慢。”
公明與黃雪聞言,都是大喜過望,這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正是截教掌教通天教主。
天尊一皺眉,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像公明那般搶著出手,只得等教主前來明辯道理。
片刻后,通天教主便出現在了東邊的天空,與元始天尊相對而立。
天尊道:“師弟,你怎么來了?”
教主道:“東海是我的地盤,師兄屈尊親臨,我怎能不來迎接。不過,一來便看到師兄要親自出手為難我的弟子,怕是有些不妥。”
天尊道:“師弟,他當我的面打死太乙,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怕是魂魄也救不得,你說,我該如何處置?”
教主道:“你那太乙徒兒,多行不義,不尊圣人,死了也是清凈,你又救他何用?我這徒兒,雖行事有些魯莽,卻也是為了除惡,就不勞師兄動手了,我自會帶回去訓斥一番。”
天尊聞言叱道:“師弟這話,怕是有些偏頗。若是今日我放你這徒弟安然離去,以后我闡教門人豈不是人人自危?我這教主日后如何自處?”
教主冷聲道:“我既然來了,自然不會讓你傷到他,怎的?莫非師兄還會為了這些許小事,與我動手不成?”說罷,他身上氣勢猛然爆開,瞬間便貫通天地,似乎是表達著不惜為了公明與天尊一戰的決心。
天尊見狀,也有些躊躇。他與通天教主同為先天圣人,舉手投足便有毀天滅地的威能,自然不愿輕啟戰端。但若是今日就此放過公明,那他這闡教教主可就是威信掃地了,這顯然也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正在天尊騎虎難下之時,忽然南方天際又傳來了一個清冷的女聲:“真是熱鬧啊,兩位師兄在此相聚,為何不叫上小妹?”
眾人聞言都是心里一驚,能夠如此稱呼兩位圣人的女人,自然是女媧娘娘無疑。想不到此時這小小的東海之上,此時竟匯集了三位先天圣人。
片刻后,女媧娘娘便出現在了北邊的天空之上。三人見過了禮,天尊便道:“師妹,師弟的弟子當著我的面打殺了我的弟子,你說該當如何處置?”
女媧對公明感觀不錯,而且早已看不慣闡教的專橫,心里也是更偏向截教,便道:“些許小事,惹得兩位師兄翻臉,若是傳將出去,無端惹人恥笑。依小妹之見,既然太乙魂魄未散,也算不得打殺了,便讓通天師兄將公明帶回,罰他悔過三年,不得出島,也算是為元始師兄出氣了,如何?”
天尊聞言便有些憤懣,悔過三年,對他們這等仙道之人來說,當真是算不得什么懲罰。無奈女媧如此偏幫,已是公然與他作對,他以一敵二,卻實在并無勝算。
心里暗嘆一聲,他只得道:“罷了,今日便給師弟、師妹一個面子,此事便如此處理吧。”
公明與黃雪見如此大禍消弭于無形,都是大喜過望,紛紛跪謝三位圣人的恩典。
不料,女媧看到黃雪,卻忽然皺眉道:“這女子便是那蘇妲己?”
黃雪一驚,忙回道:“小女子正是,不知娘娘有何事賜教?”
女媧冷冷地道:“商王子受題詩辱圣,我早已傳令三界妖族,要毀了他的江山,你為何三番五次從中作梗?”
黃雪聞言忙道:“娘娘,您對大王有些誤會,請聽小女子與娘娘分說。”
女媧冷哼一聲道:“本座親眼所見,自然并非誤會,莫非你當真要與本座作對?”
黃雪聞言頓時一滯,不知該如何繼續勸說。
元始天尊卻忽然借機道:“倒是忘記了你這妖女,趙公明倒還罷了,為了天下蒼生,你這妖女今日卻是留不得了。”
說罷,他忽然伸出右手一彈指,一束白光便向著黃雪直擊而去。
他如今發現女媧娘娘已對黃雪有些不滿,倒是沒有什么顧忌,也不怕通天教主回護。通天教主本想出手相救,卻見女媧娘娘正雙目灼灼地盯著他,也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元始天尊這般突然動手,黃雪頓時大驚失色,便想躲避。可圣人之力,何其強大,早已將她牢牢鎖定,便是一個小指頭也動彈不得。心知圣人出手,逃生無望,她只得安然等死。
眼見那束白光便要擊中黃雪,忽然,一道龐大的黑色身影如山岳般擋在了黃雪面前,黃雪定睛一看,卻不是公明還有誰。
尚不及她驚叫出聲,白光便轟在了公明的黑虎法相之上,一聲悶哼,公明帶著她倒飛出了十余丈遠,方才跌落在地上。
通天教主見狀,驚呼了一聲:“公明!”
女媧娘娘見狀,略帶欣賞之色地道:“真乃性情中人。”
元始天尊冷哼一聲,看了看教主與女媧,終究是沒有再次出手。
黃雪顧不得渾身的疼痛,忙起身抱住公明,急聲道:“公明哥哥,你怎么樣了?”
公明一向自傲,滿以為自己比起圣人也是差距有限,至少擋下天尊這隨手一擊當不是問題,沒想到,事實上,在圣人前,苦修數千年的他,也不過是個強壯點的螻蟻罷了。
他此時面如金紙,氣若游絲,黑虎法相片片崩潰,骨骼內臟都被震成了碎片,已是說不出話來,眼看就活不成了。
這還多虧了天尊出手的目標是黃雪,因此并未用上太多法力,否則,受了圣人這一擊,公明怕是連渣都剩不下了。
黃雪見公明此時命懸一線,忙對天上的通天教主道:“教主,你快來救救公明哥哥啊。”
通天教主嘆了口氣道:“我只能送他去輪回,助他投個好些的胎。”
黃雪頓時如遭雷擊,失聲痛哭道:“教主,剛才元始天尊才說,生死對圣人只是小事的。”
教主無奈道:“闡教與截教道法,終究有些不同。”
黃雪聞言,抹了把眼淚,忽然對著西方跪下,不停地磕著頭道:“天尊,我求求你,救救公明哥哥吧,要殺便殺我好了。”
天尊低頭看了黃雪一眼,恍若不聞,閉上了眼睛。對他來說,能夠這般不得罪女媧和通天教主的情況下殺死公明,本就是最理想不過了,又怎可能出手施救?
黃雪見天尊如此反應,心中已是絕望了,看著懷中的公明,哽咽道:“公明哥哥,你為什么這么傻?”
公明聞言,呻吟了一聲,終于咳出了一口鮮血,虛弱地道:“妲己妹妹,我說了要保護你的,你看,我是不是做到了?只可惜,比起圣人,我還是差了那么一點點。”
黃雪聞言心如刀絞,哭道:“你是神仙,我只是凡人,不值得的。”
公明擠出了一絲笑容道:“誰說的,在我心里,哪個神仙又能比得上我妲己妹妹?妹妹,我以后保護不了你了......”
黃雪嘶聲道:“不行,你快起來,你不許死,聽到了沒有,你不許死。”
公明此時已有些恍惚,喃喃地道:“妲己妹妹,這次我不能聽你的話了,你不要生氣啊,生氣就不漂亮了。”
黃雪見公明似乎已進入瀕死狀態,搖晃著他道:“不行,你不能死,你還要帶我出去玩,還要教我法術,還要吃我做的東西,對了,你還沒給我變猴子呢。”
公明的聲音卻已是越來越輕:“猴子,可能變不了了,等我投胎了,就做一只猴子來陪你,我......”說到此時,他哇地再吐出一口鮮血,嘴唇蠕動了幾下,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黃雪卻仍是搖晃著他,反復地道:“不許死,你不許死,我不讓你死,別嚇我,我真的要生氣了啊。”
無奈,公明卻已是寂然無聲。黃雪此時連哭聲都發不出了,只是瘋狂地搖動著公明的尸體。
忽然,天空中傳來幽幽地一聲嘆息,接著便是一個清冷的女聲:“蘇妲己,你為何不來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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