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403。
周徐紡敲了門,來開門的是個年輕的男人,穿了正裝褲子與襯衫,領口的鈕扣松了兩顆,領帶垮垮地掛在脖子上,模樣生得兇,穿得挺正式,就是燙了個顏色不太正經的錫紙燙。
周徐紡把粥遞過去:“你的外賣。”
他沒接,目光掃過周徐紡的臉,笑得像個小流氓:“姑娘,給個微信唄。”
登徒子。
周徐紡面無表情:“我不用微信。”
對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外賣的袋子,笑得特別流氣:“不給微信,那我給差評咯。”
周徐紡放下東西,走了。
嘿,還挺野。
男人把門關上,提著袋子回了座位。
屋子里男男女女不少,有人出言調侃:“明少,你怎么連送外賣的也不放過啊。”
那喚明少的男人扯掉了領帶:“長得好看的姑娘,不撩,那是浪費資源。”
旁邊的哥兒笑他:“再浪,當心你姐訓你!”
明少一聽,炸毛了:“別提明賽英那個男人婆。”
“哈哈哈,怕了吧。”
“滾你丫的!”
一屋子人,嬉嬉鬧鬧,好不歡快。
江織揉揉眉心,被這風月場所里的聲響吵得頭疼。
“江少,”阿晚很驚喜,“你快看!”給你擋雞屎的那個人!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樣子。
江織方才便看見了,只是當沒看見罷了,這么一咋呼惹得那個古怪的家伙看過來了,他只好問上一句:“你到底打幾份工?”
對方還是那副呆冷的表情:“你有微信嗎?”
風馬牛不相及,什么跟什么?
江織瞧著她,越發覺得這是個古怪人。
“有。”
是阿晚代為回答的,他挺喜歡這個貼膜的,希望雇主能被她掰直,雇主常年陰陽不協調,需要調和一下,不然脾氣太暴躁了。
他越俎代庖,惹得雇主冷了他一眼,他抱著雞往后縮。
“可以給我你的微信嗎?”她其實是想要地址的,那只雞闖禍了,她想再送一箱牛奶賠禮。
“你不是不用微信嗎?”江織嘴角往上揚了揚,又被他壓下去了。
想來是方才與那登徒子的話被聽了去,周徐紡誠實道:“不想給才說不用的。”
到底沒壓住,他嘴角還是往上跑了:“我也不用微信。”
周徐紡想,他還是生氣了,因為那只隨地大小便的公雞。她瞥了一眼阿晚手里的雞,拉了拉外賣員佩戴的黃色帽子,低著頭走了。
阿晚覺得貼膜的姑娘的背影看起來很失落,忍不住為她說好話了:“江少,我覺得她是個好人。”
江織沒說話,站在分岔路口,瞧著那人、那黑色的雨衣。
阿晚特別篤定:“而且,她肯定是看上您了。”都來要微信了!
江織轉了個身,走了另一條路,因為提不起勁兒,步子很緩,還有些輕喘,問了句不相關的話:“你智商多少?”
干嘛突然問這么悲傷的話題?
阿晚如實回答:“差一點就一百了。”真的,差的不多。
江織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以后少說話。”
“哦。”
好像被鄙視了。
阿晚給江織打工好幾年了,如果不是智商堪憂,他也不用給江織做牛做馬。
那是兩年前,阿晚的母親尿毒癥,得換腎,阿晚當時還是個不出名的拳擊運動員,沒錢給母親做手術,然后他深思熟慮了三個晚上,決定去打劫。
下決定之后,阿晚在浮生居潛伏了一周,最后鎖定了目標——一個錢多體弱的大少爺,過程很順利,他成功打劫到了大少爺一塊看著就很貴的手表,可是,他第一次犯事兒,還不熟練,搶了手表騎著摩托車就開進了警局……
錢多體弱的大少爺既往不咎,不僅沒起訴他,還把他贖出來,給他母親付了高額醫藥費,開始他還以為遇到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直到那份長達三十年的——賣身契!
那位大少爺就是江織。
“哎!”阿晚嘆氣。
他懷里的雞也‘咯’了一聲。
江織瞥了一眼那只雞,那只雞立馬伸長脖子:“咯!”
真是只身強體壯的公雞,都折騰一天了,還生龍活虎,可惜就是命不好,阿晚說:“我回家就宰它。”還說,“明天給您燉雞湯喝。”
外頭有風,快要入冬,一到夜里涼意就重,江織嗓子不舒服,咳彎了腰,神色懨懨地說:“不想喝。”
不想喝啊……阿晚請示:“那這只雞?”
他心不在焉般:“養著吧。”
阿晚懷疑自己聽錯了:“養它干嘛?”一只公雞,又不能當寵物。
前頭的雇主拖著慢慢悠悠的步子,也拖著慢慢悠悠的調子——
“下蛋。”
風太大嗎?是不是聽錯了?
阿晚掏掏耳朵,憋了很久,沒忍住,他是個老實人,有話就說:“江少。”
江織‘嗯’了聲。
有錢人家的公子身嬌肉貴,不認識也正常,可他還是要如實地科普一下:“這只雞是公的,公雞不會下蛋。”
公雞:“咯!”
江織:“……”
這貨的智商,絕對不是一百差了一點。
“江少,送您回哪?”
“回江家。”
江老夫人以前是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江家保留了許多舊時的習慣,比如這宅院外,一到夜里,便會點著燈籠,遠遠看去,古色古香。
老夫人養的那只貴賓在院子里吠著。
二房的夫人駱氏出了廳,問院子里的管家:“是誰回來了?”
管家回:“二夫人,是小少爺。”
駱氏是商賈駱家的女兒,名常芳,這駱青和還要喚她一聲三姑姑。
駱常芳攏了攏身上的披肩:“是織哥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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