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沒有回答,只是看向了沉睡的即鹿。
身處局外,會比局中之人看的更多,也更清楚事情遠沒有表現這樣簡單。
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讓她看清楚了,無衣師尹內心的掙扎與糾結。
是顧手足之情,還是為慈光塔的利益。他要做的決定無比沉重,無論怎樣抉擇,痛苦的都是他。
即鹿,是生還是死,抉擇在他。誰讓他是即鹿的兄長呢,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國家。
若無衣師尹想要取得君主信任,就必須得有所“貢獻”,而這“貢獻”就看無衣師尹愿不愿意做了。
無衣師尹,你會如何選擇呢?
隨后,阿青再度運功凝針,先刺其昏睡穴,免得即鹿突然醒過來。
接著手一揚,四根冰針同時刺入即鹿的四大關節,隨后冰針漸漸的沒入身體中。
隨后,阿青施法凝于指尖,弓指輕彈,將之間的法力擊入即鹿體內。
沒入體內的冰針融化成一團藍色液體,隨著阿青的法力注入的即鹿體內,漸漸的開始動了。
常年累計下來的暗毒不是那么好清理的,加之即鹿身體本就孱弱,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消隕的危險。
阿青在控制冰針化水游動即鹿體內卷毒的過程中,也不得不分神護住即鹿的心脈。
如此精密的操控,早已使得阿青額頭細汗綿綿。
不出片刻,即鹿的身體也在此刻顯出異樣,點點紫霧自即鹿肌膚透出,隨后消弭在空中。
逐毒凝霧術起效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待即鹿體內最后一點毒素被逼出蒸發時,已經足足過了四個時辰。
試去額頭的汗水,阿青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隨即運功調息起來。
拔去體內暗毒的即鹿,面色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起來。阿青心中暗道一聲不妥,遂施法攏上一層假象。
病入膏肓的人,如果突然痊愈只怕會以此引來不小爭端。
另外,若是無衣師尹下定犧牲即鹿的決心,那她也只好另外想辦法,將即鹿暗中帶出慈光塔,不然,今天她的用功就百搭了。
忽然,心口處一股熾烈難耐的灼息,隨即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心海傳來。
[阿青,吾親愛的副體,你去哪兒了。]
[有話快說。]
[啊,汝之冷淡令吾心痛。]
[恕我直言,你有心嗎?]
聽著凝淵的話,讓阿青不禁頭疼。她是造了什么孽,讓她遇到這么個神經病。
明明無情至極,偏偏刻意模仿那些情人之間深情纏綿語調。讓她沒少受到精神上的荼毒。
她到現在仍舊記得,初次見到凝淵的那一眼,充滿了不屑與鄙夷,好似這世間的一切都不該存在。
為何要存在于世呢?
[阿青,沒有汝在身旁,這個地方,吾快要呆不下去了。]
回憶被打斷,凝淵略委屈的語調從心海神識傳達道阿青耳邊。
聽到這里,阿青下意識的就奉送一雙白眼。
[那請問,吾親愛的主體大人,這世上還有什么地方是你呆得住的呢?]
[嗯,所以啊,不如吾們一起大鬧一場吧。]
凝淵企圖將自己躍躍欲試的熱情通過心海神識傳達給阿青。
沉默片刻,阿青沒有回凝淵,而是通過心海神識悄悄的去找赤睛了。
[我現在有事,能麻煩你看住那個智障,別來煩我行嗎?]
良久,赤睛淡淡的聲音也從心海神識反饋了過來。
[吾不做白工。]
[老規矩,我七你三。]
[半夜擾我,追加兩成擾眠費。]
[一層,多了我自己搞定他。]
[成交。]
交易達成,但是,冷不丁的,阿青覺得后脊有些發冷。
怎么總覺得自己被算計了呢?
阿青的直覺沒錯,只是她不知道,在赤睛口中成交二字落下時,唇角勾起的淡淡笑容,某只魔龍像極了饜足一只的狐貍。
“總覺得有古怪。”總覺有那里不對的阿青自言自語道,但轉念間,卻是道:“算了,左右應該不是什么要緊的,吾還是先去找可以溫補調養身體的藥草吧。”
“嗯,為何吾聞到一股莫名異香。”
正待動身出去尋藥時,一股莫名異香登時串入鼻中,隨即又消弭無蹤。
“這香中的氣味有點特別啊……,是個懂行的人都不會輕易將它們混進其中,否則……”突然,推論戛然而止。
只見阿青一言不發的走向放置在正廳的香爐,已經燃盡梵香的香爐靜靜的佇立在那里。
解開爐蓋,阿青一手伸進爐中捻起一抹香灰,放在鼻翼下輕嗅片刻。
“無見香,偏葉草,紫星蘭……”
數道少見的草藥名字一一從阿青口中吐出,看著爐壁內部非半年以上而不能形成的垢痕時,阿青眼中神色不禁變得諷刺。
“權利……真的能使一個人迷失本心嗎?叫人不擇手段。還是說……登上那個位置時,便會逐漸開始變得容不得任何事物脫出自己的掌心呢,一旦脫離了掌心,便會當做棄子來犧牲呢。哈哈哈哈哈,真是叫人趣味啊。”
一聲趣味,讓阿青瞬間一改之前態度,隨即化光離開此處。
竹林中,阿青正不疾不徐向著目的地走去。然而越靠近目的地,便有越來越多的白雪飄落。
腳步一停,阿青偏頭看向肩上的白雪。正欲伸手拂去,但在指尖觸及白雪瞬間停住了。
冰涼的,刺骨的。
好真實的雪……
除了前幾天和槐生淇奧發生沖突的那次,能夠真切的感受到除自己功體以外,她見到雪的機會真的很少。
心情突然靜了下來,阿青抬頭看著滿天飄落的白雪,伸手去接落雪,閉眼感受著白雪落入掌中瞬間的消融。
忽然,一陣冷風自前方吹來,卷起一地白雪,朦朧過后,一道背靠竹身的人影出現在了前方。
“你不該來此,再出現在吾眼前。”
“我又沒做什么讓你不會放過我的事,我怎么就不能來此了?還是說,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
唯一有可能的動機,嘛,明眼人會看不出來嗎?
靠在竹上的人沒有回答。
阿青拍去手中的雪,眨了眨眼看向看向殢無傷的背影,定定道:“殢無傷,來做個交易吧。”
被叫做殢無傷的在聽到這話后,轉身看向了她。
此時,大風再起,卷起白雪朦朧了兩人相隔數十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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