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不分家,這是大燕朝有史以來的規矩,是衡量一個家族品德操行的標準。
若非父不慈,兒不孝,兄不友,弟不恭,為何不能和睦居住在同一屋檐下?
哪怕外人對虞府長房和老夫人一脈的矛盾有所耳聞,也不會認為分家是合理的事。
若長房肯忍氣吞聲,那些矛盾會為他們贏得外人的理解,以及恭敬孝順的美名;若長房因此鬧分家,那點理解和美名頓時會化為泡影甚至還會被指摘。
虞志遠不能把虞志松的所作所為捅出去,也不能將此事告知不著調的虞老伯爺,他一聽必會拳打腳踢虞志松,誰知道惱羞成怒的虞志松能干出什么事?
虞志松謀殺虞心怡是大罪,當時為整個虞府作想,也因老夫人不愿追究,他們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要是把這事擺在明面上,虞志松與老夫人必會咬上他們,至少會讓他們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至于虞志松令人縱火的事,更是萬萬見不得光。
且不說這事本身會牽連長房,要是有人往細處查,發現長房派出許多婆子小廝在天香樓附近防火,就是一件十分可疑的事。
若武侯鋪的人再聯想到,虞爍提前警告他們繁華區域易走水,父子倆就更加可疑了。
走水緣由不被查明,這些都不會被人關注,一旦抖出虞志松,長房的怪異就會隨之暴露。
唯一的辦法是讓虞老太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同意分家,并遞上請封折子定下襲爵人選。不管這人選是誰,一旦降爵承襲,寧安伯府就不復存在,分家才能水到渠成。
可虞老太爺萬事不理,和兒孫亦不親近,不可能因為虞志遠一提就同意。何況分家這種事,對一個家族的影響極大,虞老太爺再不著調,也不會愿意看到自己的家族散了。
虞燦忍不住長唉短嘆,來到書房坐下后,一直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發呆,一頁書都沒有看進去。
“唉——”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虞燦又是一聲嘆,李愈終于放下筆,抬頭看了過去。
他年前去景硯那里報了道,留在鎮國公府做主簿,整理文書打理雜務,做得還挺上勁。
大部分家當都搬去了國公府,住在外院方便做事,到年三十才返回虞府,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沒什么,就是尋常犯點兒愁。”虞燦趴在桌上,懶洋洋地應了一句。
她答應爹不把這事往外說,哪怕是關系極好的表叔都不行,況且表叔該發愁的事夠多了,沒必要給他添亂。
李愈雖有了差事,但年逾三十還無家無室,實在讓人憂心。他一無宅院,二無銀錢,想說個合適的媳婦不容易。
李家本給他留了一些家產,甚至算得上是小富。可從前的李平安不曉事,大多數財物都被老夫人接管過去,到現在是怎么都不可能找回來了。
虞燦知曉母親一直在憂愁表叔的親事,作為當事人的表叔肯定更著急。
被認定急著娶媳婦的李愈,絲毫不知侄女在操心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你該不會是看上哪家的臭小子了吧?”
虞燦撇撇嘴,覺得他幼稚,她思考的可是關乎家族和人生的大事。
李愈摸了摸鼻子,繼續猜測道:“那是跟哪家姑娘吵架了?”
“表叔別猜啦,反正我不會告訴你。”虞燦轉過眼不看他。
李愈見她如此,反而更加好奇,正想問她是不是老夫人又在鬧幺蛾子,外面便穿來一聲丫鬟通稟。
“愈大爺,大姑娘,老夫人請您二位去正院。”
李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慢條斯理站起身,而虞燦,本來就沉重的肩膀垮得更厲害了。
兩人來到正院時,發現別人都不在,老夫人就只叫了他們兩個來。
有貓膩。
兩人悄悄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老夫人端坐在上位,神情一如往常陰沉,只是今天的陰沉中帶著焦急,看向兩人的眼神有些游離。
“平安,你表哥病了。”老夫人聲音嘶啞,語速比平常快上許多。“下人說,他今早前來與我請安的路上暈了過去,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李愈明知她說的表哥是虞志松,卻故意裝作沒聽懂。
“表哥不是好好的嘛,一大早就出了門,說是去見同僚。”
“我說的是你二表哥!”老夫人一拍桌,聲音抬高了幾分。
李愈挑了挑眉,不解道:“二表哥病了為什么不請大夫,要讓我和大侄女來?”
他現在跟著鎮國公做事,說話底氣足了很多。老夫人一看到他這幅樣子,心里又是一陣不爽,臉色愈加難看。
“讓你來,是想讓你去鎮國公府打聽打聽,懸壺堂的趙老最近還出不出山。”
李愈聽到這話差點當場去世。
誰不知道懸壺堂趙老醫術高明卻眼高于頂,除非是有身份的人相請,否則人家面都不會露。老夫人居然讓他去打聽趙家,真是敢開口。
怕是打聽完了,還要讓他順便把人給請來吧?
他還沒搭腔,老夫人又對虞燦道:“燦丫頭,喚你來是讓你帶個話,回去問問你爹娘,他們是不是要眼睜睜看你二伯病死在府里才甘心?”
虞燦本能地想要點頭說是,好在她機智地阻止了自己的動作,用手撐住下巴以免頑皮的腦袋往下點。
她還沒顧得上裝個糊涂,老夫人又自顧自地開了口。
“我知道你爹娘得了勢,如今是看不上老二老三他們。可你二伯病得醒不過來,他們難道打算袖手旁觀,連個問診錢都不愿意出?”
虞燦恍然大悟,原來是讓她回去要銀子,她還以為老夫人知道使喚不動表叔,要讓她爹娘也去懸壺堂請趙老呢。
看來二伯壓根兒沒把昨天的事告訴老夫人,否則以老夫人怕事的性子,躲著長房的人都來不及,怎么可能主動召她過來。
照她看,二伯生病是真是假都難說,指不定和老夫人上次一樣,打算裝昏以避開后續的麻煩。
想到這些糟心事,虞燦心中很憋屈,她一憋屈,就不想老夫人好過。
“老夫人不要太擔心,說不定二伯是昨天玩太晚,太過疲憊才昏倒,要不您先讓人掐他人中試試?”
李氏聽到掐人中,上唇條件反射般發麻,忍不住緊緊抿緊了嘴。
好個沒教養的死丫頭!
虞燦撇撇嘴,再次暴擊道:“萬一輕輕一掐就‘嗷’一聲醒過來,何必費事請趙老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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