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究竟是怎么昏過去的?我聽我爹說,二伯昨天也在天香樓,莫非被走水給嚇到了?”
虞燦總覺得,如今的虞明煙身上有種與老夫人一樣陰沉腐朽的氣息,就連坐在一起,都讓她仿佛置身于童年陰影中。
還有這個明顯是借口的借口,說是擔心添亂,可誰看不出是在逃避?
“呼——”虞燦緊張兮兮走了許久,待感覺不到虞明煙詭異的注視,這才重重舒了口氣。
“姑娘這是怎么了?”梨梢走在身后悄聲問桃枝,“看起來怪累的。”
“跟二姑娘說話能不累嗎?”桃枝輕聲嘟囔著。
這選擇當然這無可厚非,換作是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只可惜立場不同,虞明煙也不再是那個潑辣直接的姑娘,虞燦知道她們之間定是回不到過去。
想到剛回京時一同玩鬧嬉笑的場景,虞燦覺得明明才過不久,卻又恍若隔世。
秦大夫“妙手回春”,虞志松“悠悠轉醒”,周氏滿眼都是感激,拉住姚氏和虞燦的手不住道謝。
“我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沒用,還是秦大夫醫術高明,這一套針下去人就醒了,臉色都紅潤不少。”
周氏一邊抹眼淚一邊笑得開懷,秦大夫默默望著窗外,為躺在里面氣得臉發紅的虞志松捏了把汗。
一套針共一百九十九根,全按疏通經脈的穴位刺進去,能不痛醒才是怪事。裝昏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但像虞二老爺這般用生命來裝昏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大嫂,秦大夫,我就不留你們了。”周氏眼珠子一轉,站在屋中做出送客的姿態。
姚氏哪會看不出她是想賴掉診費,心中暗暗搖頭,隨口應了一聲,與虞燦和秦大夫一起離開了明輝院。
她又不是不知道二房的情況,哪怕周氏主動給,她也不會當真應下。只是當著秦大夫的面,哪怕是假意,也該主動提一提酬謝的事吧。
這種剛得了好就趕人的模樣,還真不怕人家看笑話。
回到松鶴院,姚氏讓人取了備好的錢袋拿給秦大夫,他卻怎么都不肯收下。
“二老爺病情簡單,老夫只是順手扎了幾針,診金就算了。”
話說得再委婉,都掩飾不了虞志松是在裝病,他來虞府只是白跑一趟,陪著做場戲而已。
姚氏聞言搖搖頭,抱歉道:“從玉州到京城沒少給您添麻煩,您要是不收,以后可不敢再請您上門了。別的不說,就您那一套針都得值不少銀子呢。”
“嗐,說這些做什么,您和大人沒少幫襯老夫,老夫還欠著你們一大堆人情呢。”秦大夫樂呵呵笑著,對于虞志松裝病的事完全不以為意。
見姚氏執意要給,秦大夫推辭不過,只好收了起來。知道他一向嘴緊,姚氏并沒有刻意托他保密,兩人閑聊了一陣養生食譜,秦大夫便告辭離去。
待他走后,虞燦湊到姚氏身旁,把虞明煙知曉二伯殺人的事,悄悄說給她聽。
姚氏揉著額頭連連嘆氣。“你二妹妹這命啊......撞上老夫人那樣的祖母,又攤上你二伯這樣的爹,真不知以后要變成什么樣。”
虞燦點點頭,轉念想到虞貞,只覺她比虞明煙更慘。
“二伯只拘著二妹妹在家,都不管四妹妹,真是偏心眼。他就不怕四妹妹跟我們一起去了天香樓?”
姚氏也想不通這事。不論嫡庶都是虞志松的女兒,按理說他不該像周氏那般厚此薄彼。
平時并不見他冷待虞貞,對兩個女兒的態度都差不多,為什么昨天那種情況只想到了虞明煙?難不成他也覺得嫡出更金貴?
母女倆鬧不懂虞志松的想法,也懶得多猜,只打定主意要離二房遠著些。
吃過午膳,虞燦打算回院子把小白帶來和弟弟妹妹玩,剛起身,就見琥珀從外面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張金光閃閃的帖子。
她忍不住贊道:“嘿,這帖子可真精致,是誰家的呀?”
琥珀沖她和姚氏行了一禮,笑著應道:“是長公主府送來的,可不是精致么!”
再次聽她提及虞志松,虞明煙神色淡淡,道:“我從祖母那里回來就一直在屋里待著,不知父親幾時歸的府。”
虞燦終于相信,她是把自己悶在了屋子里,否則怎會連這么大的事都沒聽說。
虞燦驀地攥緊袖口,心中跳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大姐姐找我可還有別的事?”虞明煙忽然不耐煩地開了口。
虞燦一直以為,虞明煙近來的古怪是因為被老夫人利用,心中不好受。再加上一早起來聽說二伯生了怪病,心情肯定更不好。
虞明煙聽到虞燦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天香樓走水了?嚴重么?榮嘉郡主可有事?”
虞燦:“......”居然還有心思擔心榮嘉郡主,真是個稱職的跟蹤狂啊。
見她是真不知曉走水一事,虞燦簡單說了說昨夜的表面情況,接著又問道:“二伯竟沒跟你們說起過?”
再次感受到她對虞志松的抵觸,虞燦確信了自己剛剛的猜測:虞明煙必是知曉了二伯殺害小姑的事。
知曉親生父親殺害親人,對于虞明煙來說肯定是很大的沖擊,可她必須隱瞞下去,誰都不能告訴。是以她誰都不見,誰都不搭理。
這事顛覆了她對生父的認知,避而不見正是因為不知如何面對。
虞燦不會天真到出言安撫虞明煙,總不能說你別怕啦,這件事我們大家都知道了吧。
“你既然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擾了。”虞燦不想在這冷冰冰的屋子里多待,起身揮揮手告了辭。
“大姐姐慢走。”虞明煙難得地送虞燦出了門,甚至站在院門口,用一種摻雜著古怪的眼神目送了許久。
虞燦思緒被她打斷,連忙回過神來試探道:“沒有,就是來看看你。二妹妹不去看看二伯么?我娘叫了秦大夫來,說不定已經醒過來了。”
虞明煙果然搖了搖頭。“我近日身子不舒服,要是跟著昏過去豈不是添亂?”
可是現在看來沒那么簡單。虞燦明顯感覺到,虞明煙神情和語氣中都帶著譏諷,對二伯的態度也讓她隱隱有些心驚。
虞燦沒聽見兩個丫鬟說話,用手搓了搓快笑僵的臉,甩甩頭不再去想虞明煙。攤上這么個爹確實是倒霉,但也輪不到她來操心。
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父女,不論二伯做了什么事,也不論虞明煙多么壓抑害怕,最終還是會選擇與他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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