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村的冬天只是偶爾會下雪,家里還不像是北方一樣有炕有爐子,這邊最冷的時候也就在屋里放個火盆而已。
周家因為沒了周思寧和周繼國這兩個勞動力,光靠李如翠夏天摟的柴火就有些少,供著每天做飯都有些勉強,點火盆啥的就不用想了,所以堂屋里的溫度可想而知。
一碗剛出鍋的熱湯面,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沒有了熱乎氣。原本賣相就不好,這一凝就更不好看了。
“行了,你回屋去,大過年了,不會說話你就閉嘴,誰也不能當你是啞巴。”周耀森狠瞪了婆娘一眼,這才轉身對著大寶,神色緩和了不少,“你也別跟你娘計較,當初你大姐一聲不吭就跟你出去了,可是把家里閃了一下,當時你娘可沒少聽別人的閑話,這一年時間才好點,也不怪你娘一提你大姐就有氣。”
他是覺的婆娘罵大丫本身是沒有錯的,錯就錯在她把大寶也給罵進去了,所以他聽得不高興,才會出言呵斥。
“哼,你跟他說那些干啥,他要是個有良心的,當初就該主動把大丫給送回來。現在可好了,那丫頭翅膀硬了,在外面沒待幾天就自己找了個男人,我說她不要臉都是輕的。”李如翠看男人幫自己,忍不住又開始叨叨叨的繼續罵。
那可是二十塊啊,就這么讓這倆玩意給她攪和沒了,她這氣都憋了兩年了,這個時候看到罪魁禍首之一,她能心平氣和才怪。
“我大姐在外面經過組織介紹認識了我大姐夫,兩個人相處后覺得合適在國家的準許下組建了家庭,為啥就是不要臉了。”周繼國沒忍住,冷冷的看著他娘問道。
“你別跟我說那些,我就知道兒女的婚事都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結婚我和你爹答應了嗎?有媒人嗎?男方給女方聘禮了嗎?啥都沒有,這就是無媒茍合,咱家是不會承認的,就是早些時候,這樣的女人抓回來就是浸豬籠的貨。”李如翠現在恨大丫恨的咬牙切齒的,就跟她不是她生的一樣,恨不得她去死,也不知道她這氣性為啥這么大。
周繼國看了看他爹,看他爹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是卻沒在出言阻止他娘,想著估計他爹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再看周繼富,那貨一臉的幸災樂禍。
他收起心里的那點點失望,很是冷淡的對著他娘說道:“娘,現在是新社會了,你再說老一套那些最好小心點,要是別人聽到拉你出去批評教育可誰都救不了你。我大姐和我姐夫是領了結婚證的合法夫妻,那是主席同意國家承認的,所以即使你們不同意那也沒辦法,好在大姐現在和大姐夫在外面也站住了腳,以后估計也不會回到這邊,你們也不用覺得丟臉了。”
“誰同意都不好使,我是她娘,我說不同意就不行。”李如翠可不管那些,她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耍慣了,當即就又準備撒潑。
“行了,你給我閉嘴,啥你都敢說是吧,再瞎說連累了全家,看我不拿鞋底子抽你的。”周耀森比李如翠可明白多了,往常村里開會啥的,也都是他去,所以對于國家形式政策啥的比她了解的多的多,聽到這婆娘不管不顧的要大放厥詞,趕緊的出聲制止。
李如翠原本就是欺軟怕硬的貨,敢那么肆無忌憚的罵兒子和閨女那是她有指仗,兒子和閨女就是在不滿意在生氣還能跟她動手嗎?但是周耀森可就不行了,那是舉起鞋底子就能抽她的人。
“沒聽著啊,讓你進屋待著去,要不你就出去溜達,反正別在這給我胡咧咧。”周耀森看這娘們跟沒聽見一樣,愣在那不動彈,立馬又呵斥了一句。
在兒子面前,周耀森也是很要面子的,老婆子不聽話,可是嚴重挑釁了他的權威,這是堅決不準許的。
“哼,你就慣著吧,我這都是為了誰?行了,行了,你不讓我說我還不惜的說呢,你們愿意咋地就咋地,后悔的時候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們。”李如翠也是要面子的人,眼看著男人臉上不好了,她立馬識時務的準備撤退。
罵兒子嗎,并不一定非要當著他爹的面罵,等他爹不在家的時候,那不是她想咋罵就咋罵嗎。
她想明白了,鼻子里哼了一聲,轉身擰達著就回屋去了。
這個時候她是不會出去溜達的,因為她也好奇老大出去這么兩年都干了啥,剛剛聽那話音老大還成了工人,這可是個大消息,她得好好探聽探聽,所以她今個不出去串門而是回屋待著去了。
他們老兩口子的屋子就在堂屋邊上,堂屋有啥動靜,她在里屋仔細聽著也都能聽到。
“大寶,別跟你娘計較,她歲數大了,難免就嘮叨了點,快,你趕緊的吃面吧,一會兒涼了。”周耀森看婆娘進屋了,這才轉回頭指了指桌子上已經涼透的面條,那是專門給老大做的。
周繼國看了看,實在是沒有心情吃,“爹,我這會兒不餓了,不想吃,我的屋沒人住吧,我想先去躺一會兒。”
原本一路火車倒汽車的就很累,結果一回家就跟他娘吵了一架,這下他原本歸家那絲雀躍欣喜的情緒現在是蕩然無存了,他覺得身心俱疲,要不是還惦記著親爹的身體,他真想跟大姐學學,轉頭就走。
周耀森也看出老大臉色有些不好,想著老大剛回家就受了他娘的氣,擱誰心里都不能得勁,
于是嘆了口氣,說道:“行啊,你也累了,先去躺一會兒吧,你的房間爹給你留著呢,我讓你娘給你拿床被褥過去就行。”
家里被褥不多,當初周繼國走的時候就把自己的那套被褥帶走了,所以想要住進去,還得再拿一床被褥。
“老婆子?老婆子,叫你呢聽到沒有,趕緊的拿床被褥給大寶那屋鋪上。”
李如翠在屋里當然已經聽到了爺倆說的話,只是剛剛被攆進屋,啥還沒聽到呢,就又被指使這干活,她能樂意才怪呢。
不過有周耀森壓著,她就是不樂意也不敢不干,只是這態度就有些不好了。
“知道了,你到是會做好人,嘴一張一閉的就讓我整一床被褥,咱家這些東西都是可丁可卯的你不知道啊,讓我上哪給你整去。”
“沒有那就拿你的被褥給我兒子睡,你給我滾外面待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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