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簾半落，小心掩去眸底的眸光，后背微微繃緊，總不能直接跟女孩說，他每天晚上都要找個借口經過小巷口看一眼才回店里吧？會不會被人當成變態？

“剛好路過看見你還沒下班。”沈子翊微微低頭，生怕女孩繼續追問，邁開腳步前留下一句，“店里有事，先走了。”

“多少...”錢？

還沒說完，沈子翊已經推開了店門，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給我留一份早餐。”身影慢慢消融在小巷里的黑暗中，只剩下吱呀晃動著的木門。

站在一邊的老人瞧著熱乎乎的飯菜，魚香肉絲、上湯娃娃菜、冬菇蒸滑雞，怎么看都像是酒店大廚的手藝，不油不膩，葷素搭配，看起來格外的可口。

老人忍不住開口贊賞，“小伙，你哥哥手藝不錯啊，人也不錯，還專門給你送飯。”這年頭會做飯的男人可不多了，而且這廚藝還不差，也不知道將來是哪個女孩這么好福氣嫁給他？

樓清羽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兩人之間的關系，說是朋友吧，似乎沒那么熟絡，說是陌生人吧，哪有陌生人會這么關心自己吃沒吃飯，最后只是含糊的應了聲，執起木筷夾起一塊雞肉。

肉質細嫩卻略有嚼頭，含著汁水的肉塊在唇齒間慢慢蔓延，扒上一口粒粒青白的米飯，喝上一口暖和的熱湯，讓餓的扁扁的肚子終于有了些許的飽腹感，暖流慢慢從脾胃升起，緩解了因長時間饑餓而引起的抽搐。

“叮”

時間到了，樓清羽三兩下把剩菜殘羹收拾好，重新穿戴好服裝和手套，奶香瞬間從烤箱內飄溢出來，整個玻璃屋仿佛浸泡在牛奶中，甜甜軟軟的，又香又甜，讓人忍不住聞香而動。

滿滿一盆的米黃色小蛋糕，橢圓形的小蛋糕看上去蓬蓬松松的，綿密的內芯看似質地異常松軟，似乎輕點一下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柔軟的觸感，雙手把蛋糕模具緩緩倒扣。

“小伙，這樣完成了嗎？”老人不怎么懂烘焙，頭一次瞧見蛋糕的制作過程，從未想到制作一個小蛋糕會如此之久，下意識摸摸褲袋里的錢包，不知這錢夠不夠。

“還沒好，您再稍等我一會，不會很久的。”女孩的聲音很好聽，清冷而優雅，就像夏日夜空中偶爾吹拂過的涼風，瞬間安撫了老人焦急的心情。

待蛋糕完全脫模之后，長刀如疾風穿梭而過，均勻而平整的三層蛋糕胚乖乖躺好了，簡白色的刮刀卷起一大團潔白的奶油，一下子耷在蛋糕上。

執著刮刀的女孩長睫微微垂下，手中的動作不停，壓扁、涂抹、轉圈，原本亂糟糟的白色一團，在女孩的梳理下，如冬日的積雪一般均勻覆蓋在米黃色的“土地”上，隨即烏黑的巧克力碎片被撒下，在雪地砸出一朵朵漆黑的小花碎片。

如此反復，直至三塊蛋糕胚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一起，綿軟的蛋糕胚層層疊加著，隱約從縫隙中瞧見那一抹奶白與烏黑，兩種色彩分明的顏色被緊緊包裹在蛋糕胚中，仿若來自不同地質的土壤層。

忽然，一場前所未有的奶白色“暴風雪”猛的覆蓋下來，明黃色的“大地”漸漸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天地間只剩下唯一的色彩。

待暴風雪終于停下它的肆虐之后，潔白從天而降的“泥石流”再次洗涮這一片土壤，深褐色的巧克力液涓涓流淌開來，散發著醇香的巧克力香味。

那涓涓的液體慢慢流至蛋糕的邊緣，調皮的沿著垂直的“陡崖”而順勢流下，一道道深褐色的水痕在雪白的“懸崖”留下印記，在燈光照耀下，整一片巧克力海洋泛著明亮的色澤。

一團潔白的奶油被隨意涂抹在那一層深褐色上，彎曲的“S”形線條優美而流暢，隨即搭配了三塊小小的奧利奧餅干和巧克力碎片，整個蛋糕最吸睛的部分已經做好了。

那一層香濃絲滑的巧克力像是會流淌著的液體，即使還沒吃到嘴里，也能想象到那一層巧克力香甜的味道，絕對是巧克力控的最愛！

“小伙子，太感謝你了，你，你，蛋糕真的太棒了！”老人已經激動的說不全話語，眼睛里不知如何起泛著點點淚光。

原以為能得到一個簡簡單單的蛋糕就不錯了，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孩花費了這么心思和精力，把這么一個小蛋糕做到如此的精致漂亮！

樓清羽只是莞爾一笑，小心的將這一塊小蛋糕打包起來，放置在白色的保溫袋中，很快遞到老人手中。

“娃啊，這個蛋糕多少錢啊？”說話間，老人小心翼翼的從口袋里摸出老舊的小布包，一小疊的細碎零錢被人抽了出來，最大面額只有10元，更多的還是1元和5元。

分量不重的錢幣握在手心里，手指微微蜷縮著，她原本估摸一個小小的蛋糕大約30塊錢，但看著柜臺上那一小塊蛋糕，精致的如玻璃櫥窗里洋娃娃，任誰都看出這一小塊蛋糕的價值不低于50。

“因為蛋糕比較小，用的材料不多。”那一雙鴉羽般的睫毛輕眨，嗓音不疾不徐道出一個金額，“收您20塊。”

老人的指尖微微一顫，將眼底的驚愕情緒朝下壓了壓，“娃啊，這，你確定沒算錯嗎？”

“沒算錯的，20塊剛剛好的。”

女孩的笑容淺淡，一雙黑眸含著星星點點的光芒，老人的心里像是被這個笑容撞了一下，遲鈍的眨了一下酸楚難當的雙眼，鼻子有些發酸，忍不住握住樓清羽的雙手，“娃啊，你，太感謝你了...”聲音已經顫的不成樣了。

樓清羽微微低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老人家，別說這么多了，快去拿給您的孫女吧，蛋糕融了就不好吃了。”

“謝謝，謝謝！”

除了說謝謝，老人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從進店那一刻的緊張忐忑，中途的焦急迫切，再到現在的滿心感激，情緒之間的轉變僅僅是因為一塊小蛋糕。

目送著老人的離開，女孩的黑眸泛起一絲波瀾，如果說原本開烘焙店只是為了賺錢還債，然當看到顧客臉上幸福而滿足的笑容，還有那些顧客留給她的一絲絲溫暖回憶。

原先的初衷似乎有些許的偏離了，然而這偏離給她的感覺似乎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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