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隱約能聽到雞蛋被敲碎的聲音、金屬器具撞擊的響聲、液體流淌而過的細微聲響，廚房里似乎在進行一場別開生面的交響音樂會。

“嗯，在做蒸蛋糕，”穿著簡約灰色圍裙的女孩微微側身，把手中打發到一半的蛋白展示出來。

只見盆中的蛋清被攪拌著，冒出一個個細碎的小泡沫，像是水中藏著一只泡泡機，不斷在往上吐出小泡泡，然而在打蛋器快速攪拌下，脆弱的泡沫瞬間被打破，徒留滿盆的“白霜”，奶白、純粹、干凈。

拿過旁邊早已準備好的蛋黃糊，抬手倒入，一層層如順滑的綢緞流淌下來。

隨著樓清羽的攪拌，滿盆的白霜瞬間染上淺黃的色彩，恰似雪白上的那一抹鵝黃。

黃白相交，色澤勾人食欲。

李紅梅站在身側看一會，瞧見孫女把淺黃色的蛋糕糊倒入模具，再放入蒸鍋中，不由的笑了一下，“這不是以前我經常做給你和小淺的發糕嗎？”

“阿嬤，蒸蛋糕不是發糕，不一樣的。”樓清羽有些好笑的道，從外表上和流程上看，很多人都會覺得蒸蛋糕和發糕是一樣的，而相似的口感更是讓更多人產生這樣的誤會。

“蒸蛋糕吃起來口感會更好，不信你等一下可以嘗嘗。”

慈祥的老人笑著應了一聲，在一旁幫孫女把臟的器具和碗盆清洗干凈，“等一下，也送一些蛋糕過去給隔壁的鄧阿姨吧，平時也麻煩了人家不少地方。”

“好。”

李紅梅不知想起了什么，側頭看了一眼樓清羽，“小羽，你淺淺姐前些天已經放假回來了，過年有空的話，就過去找她玩玩，你們兩個小時候關系這么好，可別疏遠了。”

“淺淺姐她，”清冷的嗓音像是從遠方飄來，帶著些縹緲，“她好像比較忙。”

“是嗎？”

老人的神色似乎有幾分可惜和遺憾，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了。

她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從什么時候就變成這樣了，并沒有發生過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沒有聽說過兩人爭吵，就在眾人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人便如陌生人一般相處了。

半小時后，柔軟而蓬松的淺黃色蛋糕從蒸鍋中取出來，取出長刀，微微按壓，金屬瞬間被綿軟的蛋糕包裹起來，似乎被這香甜的味道吸引了，瞬間陷進去了，久久沒起來。

等樓清羽抬起長刀，離開的那一刻，淺黃的蛋糕想要藏起來的軟綿綿瞬間展露無遺，比小綿羊更綿的屬性，比軟糖更軟的觸感，又軟又綿，饞死個人了！

樓清羽很快夾起一小塊軟綿綿的蛋糕，遞到身邊老人的嘴邊，聲音帶著幾分輕快，“阿嬤，你嘗嘗。”

當熱乎乎的、軟綿綿的小蛋糕放入嘴中的時候，帶著雞蛋香甜的味道瞬間盈滿在口腔中，細細咀嚼間，李紅梅的眼眸微微瞇起，這口感比發糕更加細膩，更為綿軟。

“很好吃。”阿嬤一句簡單的贊賞瞬間讓女孩展顏一笑。

“送過去給隔壁鄧阿姨家吧。”

“現在就過去。”

小區里，鄰里間互相贈送些小吃食物再正常不過了，一旦到了節假日，這樣的情況更多了，岑淺淺從外面走回來之后，便發現飯桌上多了不少小吃和食物。

“媽，我回來了。”

“回來的正好，肚子餓不？有餃子、年糕、餛飩...還有小羽剛送過來的蒸蛋糕。”

小羽送過來的蒸蛋糕？

岑淺淺剛想回房的腳步猛的一頓，等她走進飯桌上的時候，也不用鄧潔指出，她便知道中央那一塊色澤漂亮的淺黃色蛋糕便是樓清羽做的。

在一眾阿姨的業務水平的襯托下，高顏值的蒸蛋糕在這其中尤其的出類拔萃，伸手忍不住拿起一小塊，熟悉的香甜味道在入口的那一瞬間化開了，而那一股味道像是一把鑰匙解封了腦海中的某些記憶。

“淺淺姐，這是我今天學會了蒸蛋糕，你要不要試試？”從新西方學院回來的第一個星期，女孩見到岑淺淺的那一刻，化開了所有的清冷，聲音染上幾分興奮，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

然早已存著疏遠之心的岑淺淺，只是隨意吃了一口之后，緩緩道出四個字，“有點難吃。”

“這樣啊，可能是我第一次獨自做，沒課堂上做的那么好吃。”女孩的聲音透出幾分失望。

因岑淺淺的刻意躲避，兩人已經有兩個星期沒見面了，然某個下雨的周末，岑淺淺終究被女孩見著了，“淺淺姐，我今天也做了蒸蛋糕，你嘗嘗，我保證比上次做的好吃。”

然而在女孩充滿期待的目光中，岑淺淺面無表情的道了一句，“好難吃喔。”

“啊，真的嗎？我明明練習了很多次，雖然沒老師做得好，但應該不會太難吃吧？”

“真的難吃。”

留下輕飄飄的一句，岑淺淺直接走進房間，再也沒有出來。

“淺淺姐，我這次的考試是全班第一，這次的蒸蛋糕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已經有三個月沒見面了，岑淺淺驚訝的發現女孩既然剪了一頭利落的短發，然而不改的是那一張精致的面容，而放在眼前的依然是一塊熟悉的、香甜的、松軟的蒸蛋糕。

“難吃。”

“好難吃，一點也不好吃。”

明明口中該死的香甜讓她快要沉淪了，然而她無法原諒眼前這個背叛自己的妹妹，急切想要遠離、疏遠，甚至不惜利用充滿惡意的言語。

“樓清羽，你做的東西都超級難吃的，別再給我送蛋糕了，我不喜歡吃蛋糕，而且現在超級討厭吃。”

年少的女孩毫不留情的話語，一句句像是打破這一條友情的羈絆，一絲絲的裂痕終于導致了崩塌的友情。

“淺淺，你怎么哭了？”

鄧潔詫異和擔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岑淺淺掀開眼簾，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面了，伸手想要抹去，卻發現越抹越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簌地往下落。

“沒事，只是因為小羽做的蒸蛋糕太好吃了，好吃的哭了。”岑淺淺牽強的扯出一抹笑意，看著女兒帶著淚水的笑容，鄧潔忽然覺得女兒似乎哪里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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