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上怎么寫字呀?”
“是呀,我看這局沒人能勝出吧。”
“你說這老頭出這題目,到底他自己能寫不呀?”
圍觀者紛紛議論起來,老翁索性坐在了桌子旁邊的小杌子上,閉起眼睛一動不動,一時之間讓人懷疑,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入定了。
書生雙手抱在胸前,看著蘇植幾人,挑了挑眉,剛剛不是能耐著嗎,怎么又變成鵪鶉了現在。
因著剛剛麻灰衫男子連輸了兩局,眾人一時都把目光放在了蘇植幾人身上,剛剛這幾位公子一出口便一鳴驚人,也不知現在如何能在水上寫出字來。
書生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樣子,反正大家也沒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反而頭上的壓力沒了,而眾人關注的如玉公子,若是這局束手無策,便會被放大,似乎剛剛勝出的那兩局已是前言一般。
蘇植盯著盆中的水,劍眉輕蹙,露出了為難的神情。本來桌子是沒有動的,不知是否眾人都圍成了一圈,呼出的氣體噴灑在水面上,水盆里的水一直微微向外擴散著水圈。水面要是不動則還好,如果盆中的水一直這樣輕輕蕩漾著,要想在水中寫字,那無疑是難上加難。
謝品松看了蘇植一看,均搖了搖頭。水上寫字,這樣的難題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蘇襄站在蘇植和謝品松二人之間,顯得十分小巧玲瓏。
如果單單這樣在水上寫字,似乎是不可能的,墨水在水面上尚未形成字形,便會與盆中的水融為一體,即便是寫筆畫最少的一字恐怕都不行,除非……除非能讓墨水懸浮在水面,不與水交融。
似是想到了什么,蘇襄憑著小巧的身形和靈活的姿勢擠出了人群,不一會手上拿著一勺冰和一瓶液狀物又重新鉆了進去。
藍衣少女還未來得及看清蘇襄手上的東西,蘇襄身著黃色的衣角便沒入了密不透風的團團人墻中。
眾人皆伸著脖子看向少女的柔夷,只見她的左手拿著的是一勺冰塊無疑,但是右手的液狀物從外表竟一時看不出是什么,那個容器瓶子倒是十分眼熟,好像平日廚房里都能見到。
聽到動靜的老翁緩緩睜開了眼,但因他的眉毛濃密而長,眼皮又有點下垂,部分的眼睛已經被眉毛遮蓋了,眾人一時竟沒有意識到他的眼睛到底是睜著的還是閉上的。
蘇襄哐當地把一勺子冰塊倒入水中,而后素手輕抬,開始研起墨來,當墨汁變得烏黑濃稠時,散發屢屢墨硯獨有的香味時,只見少女端起剛剛拿來的那瓶液狀的東西滴了幾滴進去。
“三哥。”蘇襄用指尖捻起毛筆,遞給蘇植。
蘇植毫不猶豫把筆接過來,輕蘸墨汁后,大手一揮,在水上寫起字來。
男子筆風遒勁有力,一筆一劃在他筆下款款綻放,最后形成一個豪縱舒朗的‘蘇’字。
那字竟就這么霍然然地飄在水面上,微微蕩漾的水圈也絲毫沒有撥散字形。
放下羊毫的蘇植,已是明白過來個中玄機,對著妹妹輕輕頷首。
沒想到妹妹的才識境界是他這個哥哥所不能及的,他的妹妹如此鐘靈毓秀,還好沒有嫁給邢府那混蛋,夏蟲不可語冰的隔閡遠比爭吵的夫妻要大得多,希望妹妹這輩子能遇到真正懂她欣賞她的人。
眾人皆瞪大了雙眼看著水面上的字大氣不敢出,仿佛生怕一用力呼吸便把盆里的字給吹散了。
“你看,這字真的不會化開。”圍觀者興奮地叫道,那表情如同見到了海市蜃樓的奇景一般。
“是呀,怎么這么神奇,哎,你別拽我,疼。”
被旁邊人掐著手腕的人后知后覺說道。
聽到議論聲的藍衣少女,再也顧不得大家閨秀的端莊,用力扒拉開人群鉆了進去。
當看到眼前漂浮在水面蒼勁俊逸的楷體字時,少女猛然轉向了蘇襄。
“你是怎么做到的?”
蘇襄指了指桌上的瓶子。
藍衣少女不假思索地拿起瓶子,湊到鼻子前嗅了嗅,遲疑道:“豬油?”
蘇襄禮貌地點了點頭。其實從剛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這個藍色衣裳的姑娘了,而且蘇襄還知道她是禮部尚書的掌上明珠,今世的蘇襄其實并不曾見過她,只是前世表哥參加秋闈落榜后,不知被誰把答卷流傳了出來,當時的禮部尚書府大姑娘沈蕎看了之后,曾在當眾替表哥鳴不平。
藍衣少女輕咬下唇,不可置信地看著蘇襄,嘴里喃喃道:“世間竟有如此聰慧之女子。”
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果然沒有看走眼,這顆白菜就是上次他路過市集時看到的那顆,那時她正為一個被栽贓小偷的少年辯白。
“這局的勝負已定。”說完老翁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蘇襄幾人則被簇擁著圍了起來。
“姑娘,你說說唄,為何加冰和豬油進去,就能在水上寫字呀?”
“對呀對呀,這你是怎么想出來的啊。”
蘇植和謝品松一前一后護著蘇襄,艱難地擠出了三鮮齋。
出了三鮮齋的門口,撲面而來的空氣頓時清新了起來。三人在食肆門口道別之后,便各自回了府。
蘇植與謝品松皆不是愚鈍之人,當然明白蘇襄水上寫字的原理,自然不需苦苦追問。
臨別前謝品松深深看了蘇襄一眼,表情十分復雜,有惜才的,有遺憾的,最終化為一笑。
藍衣少女睜眼看著三人身影消失在濃濃夜色中,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車廂里少女腦海中浮現出那張讓人芳心悸動的臉,一時霞飛雙頰。
“姑娘是不是在想剛剛那位如玉公子呀?”旁邊的小丫鬟追隨多年,一眼便看穿主子的心思。
被說中心事的沈蕎沒有半點掩飾,甜甜一笑。
“也是,那位公子才情過人,婢子冷眼看著好多姑娘家都盯著他看呢。看他剛剛與那位寫字的姑娘來看,他們應該是兄妹吧。”小丫頭紅袖不確定地說著。
“什么兄妹?你以為我看的是誰?”沈蕎回憶了一下,那位姑娘喊那位公子做三哥,而喊另外一位身著竹青色長袍的男子做表哥,紅袖說的到底是誰。
“難道不是那位身穿淡藍色長衫,才高八斗,貌若潘安的公子?”
沈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的小丫鬟,平時大字都不認識一個,見到了俊彥哥兒,竟然都出口成章了。№Ⅰ№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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