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么晚蘇姑娘找舍妹是否有急事，是的話我找人代為通傳。”

“不是急事！”啊碧連連擺手：“改日等姑娘送了帖子我們再登門拜訪吧。”

啊碧剛欲轉身，程穆大步上前擋了丫頭的去路，聲音微沉中帶點清冽，正是介于少年與男子之間好聽的聲音。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講的。”

啊碧半仰頭看向面前的男子，平靜的神情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很快把那絲猶豫拋在腦后，帶著哭腔道：“我們家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程穆重復道，如玉臉龐閃過微訝，很快便明白過來小丫鬟過來問妹妹是否在府的用意。

“是什么時候不見的，你最后一次見蘇姑娘的時候她可曾說過要去什么地方么？”男子壓下心中不安，慢慢整理著思緒。

印象中那位姑娘向來安于家中，甚少出門，如果不見了，是去了什么地方還是發生了意外呢。若是去了什么地方的話，按照蘇姑娘的性子斷不會徹夜不歸，如果是他妹妹倒是有幾分可能。如此分析，遇了意外的可能性便高出很多。

“姑娘卯時不到就已經出門了，說是上翠屏山采藥，我一直等到入黑都沒見到姑娘回來，如今府上大半的下人都出去尋了，硬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姑娘去哪了。”

啊碧越說越急，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沉穩。

“翠屏山？”程穆腦海中閃過那座巍峨峭壁的影子，心中一凜。

那座山他以前也是去過的，少年頑皮，跟著幾個伙伴歷險玩耍，那時候已經有十二歲了，還記得當時呼啦啦地就跑上山了，但是下山的時候天色驟然陰沉下來，一群男孩趕著山路，還有一個踩到滑坡摔傷的，不過好在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且男孩皮糙肉厚的摔下也無大礙。但是蘇姑娘弱質纖纖，遇上任何一個意外后果都難料。

“我去尋尋，你且回去等著。”程穆撂下一句話未等啊碧反應，便大步走入側門的馬廄里，出來的時候手里牽著一匹棕色的高頭大馬，馬尾似乎能甩到人頭上去。

男子利落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奔入濃濃夜色中。

啊碧嘴唇翕動，看著遠去的背影縮成黑點。總覺得雖然程公子眉眼一直保持著平靜，卻是竭力維持的。希望程公子真的能把姑娘尋回吧。

小丫頭鉆進車廂里，趕回伯府回話。

待程穆趕到翠屏山時，夜已過半。

憑著僅存的記憶，男子在一片暗黑中摸索上了山。腳下踏著泥濘的濕土，深一個淺一個的腳印猛然提醒了程穆午時那場滂沱大雨，如果那個時候蘇姑娘還沒有下山的話，十之**有可能被困在山上。而如果那個時候蘇姑娘正在下山的話，極容易受雨水沖刷，滑落下坡。

程穆傾向于第一個可能性，便加快了腳步。

山頂一片光禿，只有一些野草和一些低矮的灌木叢，地域遼闊，偶有一些高地和坑盆。

程穆從最南面的邊緣開始搜起，連著劍鞘抽出腰間的佩劍，順著手勢略過一些低矮的植叢，縱是知道劍鞘即便碰到也不會傷人，但男子還是極力放輕了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搜遍了大半個山頭，忽然看到一個蹲坐在地上的身影。順著影子走過去，才發現有人。

影子瑟瑟發抖，憑著發髻看竟是個女子，程穆大喜過望，徑直走了過去。越靠近影子才發現，那位女子腳邊上還躺著另外一個人。緊了緊手中的佩劍，他沒有停下腳步。

“蘇姑娘？”程穆試探道。

黑影忽地抬起頭來，眼眸中閃現喜悅。

“誰？”

憑著聲色，斷定了黑影不是他要找的人，程穆目光投向女子旁邊平躺的黑影，悄悄握了拳。

“我是程穆。你沒事吧？”程穆終于走到黑影面前。

“我是菱兒，我們姑娘不見了。”菱兒急得大哭，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失態地抓著程穆的衣袖。

程穆松了口氣，這么說腳下這位就不是蘇姑娘了，這才開口：“這是……？”

菱兒擦了擦眼淚：“這是珊瑚，也是我們府上的丫鬟，是伺候四姑娘的。我找姑娘的時候就發現她躺在地上，已經沒氣了。”

程穆彎腰，兩只手指并排放在珊瑚人中處，并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確實已經沒了。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蘇姑娘不見了的？”

“我……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是什么時辰，大概是午時吧，我找齊了姑娘要的草藥，眼看天沉得駭人，便折回來想叫姑娘回去，但是就找不到姑娘了。”愧疚與絕望交織在小丫鬟的臉上。

聽到菱兒的話，程穆幾乎可以斷定少女的失蹤跟那場大雨有關，但是忽然冒出來的四姑娘卻又添了一層疑云。

男子借著月光看清珊瑚的臉，唇色發黑，顯然是中毒而死，在這里中毒的話，很有可能是被毒蟒咬了。如此一想，程穆憂心忡忡。他怎么忘了，這里是眾多劇毒蛇蟲出沒的地方，那么蘇姑娘……

“你說這個珊瑚是伺候府上四姑娘的，今日蘇姑娘出門的時候是跟四姑娘一同出門的嗎？”

兩個人一起失蹤，起碼還有個照應吧。

菱兒搖頭否決：“不，四姑娘是跟著我們姑娘出來的。四姑娘與我們姑娘素來性情不投，從沒有一道出過門。”

說是性情不投已經是菱兒挖空了腦袋想出來的委婉形容詞了，畢竟家丑不宜外揚。思及此處，菱兒氣得直跺腳，早上看到她們在尾隨的時候，就應該叫車夫繞路甩掉她們。原以為她們只是跟著姑娘想偷偷經，現在想來姑娘失蹤了說不定就是四姑娘害的。她真對不起姑娘，想著想著，菱兒又抹起眼淚來。

程穆環顧了四周，此時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起來，能看得遠一些了。

接著又往北搜完剩下的地方，確定了少女并不在山上。

男子漸漸走到絕壁邊上，盯著寒風呼嘯的深崖，劍眉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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