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之前,無憂還是好好的,自她出現之后,無憂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禮琛哪里還能相信余念音所說的話?
只見禮琛將桌上的銅鈴吸到手中握住,極力隱忍著怒意:“你若是不說清楚,就莫要怪我不義。”
余念音急急搖頭,臉上還掛著淚珠,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真的沒有傷害她!她就是我要找的唐舒,我為什么要害她啊!”
她的這番話,刺激得禮琛的怒意更盛了起來:“一派胡言!她是我的人!”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傷害她對我有何益處?若真是我做的,我又何需要留在這里等你來質問我?”
禮琛雖然又氣又急,但他的理智尚還保持著,不是不能聽進去話,想著此刻眼下最重要的是怎樣讓無憂醒過來,便也不再去與她糾纏,回到無憂的身邊去守著她。
無憂發現,自己好似被困在了一個夢境之中,她清晰地聽見禮琛和余念音的爭執,也能感受到禮琛溫柔的觸摸,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無法清醒過來。
在她眼前飛瞬即逝的,是數不清的畫面,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那些熟悉的,便都是她曾在夢中所見過的,這些畫面圍繞著她,似乎沒有休止。
就在無憂看著這些一閃而過的畫面,困惑不已的時候,突然夢境之中,開始回蕩起了自己的聲音!
“小狐貍啊小狐貍,你要快點好起來。”
“我說了不嫁!死也不嫁!”
“你們要干什么?阿爹!阿爹!!”
“你們會遭到報應的!你們都不得好死!!”
無憂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嚎,感覺心里難受極了,情不自禁地就皺緊了眉頭,頓時淚如雨下。
“你終于醒啦?餓了吧,我給你買了肉包子,快些趁熱吃吧。”
“小琛,我替你去求了一個戲班的班主,他說他愿意收你為徒,今后你就不用露宿街頭了!”
小琛?難道他是當年下凡歷劫的禮琛嗎?
無憂忍住心中的痛苦,強打起精神定睛去看那些個一閃而過的畫面,企圖能夠捕捉到與這聲音所說之事相匹配的線索。
“我沒有!大小姐你相信我!若兒真的沒有偷玉鐲!”
“二小姐...你太過分了!為什么要冤枉我?!如果真是我偷了玉鐲,我為什么要放在你的房間里?!”
“哈哈哈哈哈...枉我對你重心耿耿,就落得這樣的下場,這玉鐲究竟是誰偷的,二小姐你心中自有數!”
“三小姐是與我說過話不假!可你空口白牙,憑何要說我與她串通起來陷害你?究竟是誰陷害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余敏儀你這個毒婦!!”
“水...給我水......小琛......”
聽到這里的無憂,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感官里只剩下了腦子里那叫囂著的撕裂一般的痛楚,和心頭之上的窒息感。
那聲音似乎是能感受到無憂此刻所承受的折磨一般,就此戛然而止了。
無憂抓著衣襟大口喘息著,逐漸恢復過來的時候,她的聲音又開始響了起來!
“我說,你是哪家小姐,說話這么難聽?”
“沒猜錯的話,你們三姐妹是余太醫家的千金吧?你...還有你,在我看來,即便是嫡出,論樣貌,人品,和修養,及不上念音姑娘的一根頭發絲兒。”
“你以后不準再向我行禮,也不要再叫我勞什子將軍,咱倆一般大小,你叫我唐舒,我叫你念音,呀,如此甚好,我先走了,下次再見時,記住叫我的名字。”
“我說,你們這些姑娘,步子都邁得這般小?我是害怕我走太快你會跟丟,又要回頭尋你,所以走這么慢,是咱這將軍府的道兒不夠寬?”
“想帶你去看個地方,今夜特別美,不知道什么日子,好多姑娘放了一湖的花燈,我在樹上看著,像星辰,就想起你了。”
“在邊塞時,日日穿著沉重的盔甲練功上戰場,你才幾兩肉啊,只是抱著你,我跳不了太高,只能上樹,若是我自己,能飛上房檐,要出來就更快了!”
“蘇幕遮,就是秋茨國的一個節日,為的是祈求冬日天降大雪,來年雨水充沛才能更好地農作,秋茨國公主告訴我,蘇幕遮很盛大,舉國上下都會戴著面具狂歡,街上到處都是好吃的好玩兒的,還有舞會!”
“念音,我瞧那些姑娘,放了花燈都要許個愿望,要不咱們也試試?”
“那你……準備許什么愿?”
“我...不是不想見你,而是太想見你,想你時刻都在我身邊。”
“我娘親教我做的,送給你。”
“是念音長得太好看了,怎么能怪唐舒不認真呢?”
“念音要是不偷瞧唐舒,又怎知唐舒沒有認真呢?”
“這等夸贊,我會轉告奶娘的,對了...昨日你送的笛子,音色非常好,想聽聽嗎?”
“我喜歡念音。”
“是男女之情的喜歡,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喜歡。”
“唐舒想要大哥娶念音進府。”
“余婉儀知道咱們的事了,想利用我大哥來拆散你我,這就是為何我大哥今日看見你,我便要你趕緊離開,我太了解我大哥了,他一旦知道你這樣的女子,定是會喜歡上的,念音...我將你藏起來,不同大哥分享,你會不會怪我?”
“皇上!臣愿意帶兵支援!”
“唐舒不怕,于私,家父與大哥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于大局,沒有國便沒有家,對百姓來說也是長久的苦難,唐舒不能坐視不管!”
“唐舒出兵的日子里,想要將太醫府中的三小姐余念音接到將軍府中照顧我的娘親!待唐舒凱旋歸來,不要任何賞賜,唐舒只愿能夠帶余念音歸隱秋茨。”
“我聽說,情人之間約定終身,是需要一個信物的,我送你的發簪,與你贈我的笛子,就是咱們之間的信物。”
“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帶你去秋茨參加一場最盛大的蘇幕遮。”
“念音,信我!”
“我知道,我聽見了,我也愛你。”
“如若丑時我未脫身而返,你們便按照計劃行事。”
“那我、也要親眼看著你個雜碎...死在我的前頭!”
“念音,對不起,唐舒要食言了......”
無憂癱坐在地上,腦子里那撕裂的疼痛,隨著那似乎已終止的聲音,而消失了,但她的心口還是緊緊地揪著,使她無法正常呼吸,只得大口喘息著,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憂的呼吸才逐漸恢復均勻平靜,她睜開朦朧的淚眼,舒展開緊緊皺起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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