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少莊主,不是我恐嚇你,禮琛的身份,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眼下圣羅山莊和無憂谷說小了是合作,往大了說今后極有可能結盟,這次你這般幼稚的戲弄,我可以念在合作的關系上不追究,還望少莊主今后行事之前,多多斟酌。”
羅楓聽得無憂的這番話,不滿得很!什么叫這般幼稚的戲弄?在他看來,對于禮琛那樣隨時看上去干凈得一塵不染而又高高在上的人來說,將他弄臟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禮琛:???我發朋友圈忘記屏蔽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潔癖的?
“那你說,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無憂額角青筋暴起,這羅楓真的是個瓜皮不成?她在趁機探他結盟的口風,而羅楓為什么非要糾結在她究竟有沒有受禮琛欺負的問題上?就算是禮琛真的欺負了她,那也不關他的事啊!
“我最后說一次,沒有!”
看著無憂此刻這咬牙切齒耐心全無的模樣,羅楓有些失落地垂下頭,唉聲嘆氣:“唉……可惜了。”
???無憂招牌表情臉。
只見羅楓一邊搖頭嘆氣,似乎是在沉思著什么,一邊自顧自地往大殿外走去。
無憂這才反應過來,羅楓這是想溜之大吉!
“哎?你這人怎么回事?我話還沒說完吶!”
羅楓頭也不回地朝她擺擺手:“心塞,我要回房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我心情好了再說。”
等他心情好了再說?
時間寶貴且還有一大堆事情要等著她去處理的無憂想問一聲,羅少莊主,我懂算命,你算什么東西?
羅楓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中,此刻偌大的璇璣殿中,無憂只身一人,影子被拉得細長。
兩個字,落寞。
想要去陪在禮琛的身邊,但她還需得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無憂回到房里,將固定在頭上的玉冠取下,散開青絲,將額頭上的頭發編成細辮,再用紅緞帶將頭發束成冠,換上唐舒最愛穿的白裳紅裙,再到廚房去找來斧頭和小刀,到后山的翠竹林里去砍了一根成色光澤如玉,又生得纖細的竹子。
只見她動作麻利地削去竹子上的枝葉,拿出小刀來細細雕刻,一刻多鐘的功夫,一根還帶著新鮮竹漿氣息的笛子便做好了。
無憂丟下斧頭和小刀,將笛子別在腰間,腳下生風,迅捷地順著瀑布旁那凹凸不平的巖石,攀登到了山谷之上,那兒亦是一片翠綠的大湖,靠近懸崖的岸邊,長著一棵造型奇特的古樹,那古樹的樹枝,似是不想阻攔那匆匆墜入山谷的湖水的腳步,橫著向湖岸的方向肆意生長。
無憂坐在那樹枝上,有些困惑……按理來說,雖然她恢復了前世的記憶,有了功力,可為什么連帶著她的體能也好似隨之被加強了一般,輕輕松松爬了這么高這么陡的崖,竟面不改色,連大氣也沒喘一下。
但一想到那神秘人對自己的警告,無憂心有余悸地將心中冒出來的疑惑摒棄了個干凈。
將笛子置于唇邊,穩穩地控制著氣息,這把略顯粗糙的竹笛之中,便飄出了天籟一般的笛聲。
這首曲子。
是唐舒第一次吹給余念音聽的那首。
融進月色之中,悠揚婉轉,像極了久久等候不到良人歸來時,所發出的凄美的呼喚。
絲絲縷縷與夏夜格格不入的寒氣迎面吹來,無憂放下笛子,那隨著山頂夜風飄揚的音律也就戛然而止。
“唐舒……”
被笛聲喚來的余念音,飄懸在瀑布之上,柔柔靜靜地立在無憂的眼前,月色給她那頭三千銀絲渡上了一層如夢如幻的光澤,襯得她此刻那由衷綻放的笑容,分外動人心弦。
無憂沒有說話,只勾起唇角對她露出一抹溫柔寵溺的笑容,拿起笛子,繼續吹響了第二首曲子。
與上一曲不同的是,這首歡快得像是能看到一雙在暖陽之下,纏綿著比翼雙飛,掠過青草地,嬉戲花叢間的蝶。
余念音跟隨著笛聲,仿佛化身成了一只體態輕盈的玉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她的一舉一動,一瞥一笑間,無一不在傳遞著對唐舒的眷眷柔情……纖細又白嫩的手指輕翹起,劃過一道道帶著閃閃銀光的好看弧度。
無憂癡癡地看著……
念音的玉手,柔柔地在月色之下起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裙擺飛散開來露出她精致小巧的腳踝,無憂突然間就覺得……
好似那白發,被翻涌著的回憶,染成了青絲……
二十年前,將軍府。
“托了唐舒的福,才能嘗到這般美味的糕點!”
“這等夸贊,我會轉告奶娘的,對了...昨日你送的笛子,音色非常好,想聽聽嗎?”
“好啊!”
唐舒拉著念音的手來到初次見面的后花園,佇立在橋上吹著清脆悠揚的音律,念音默默聽著,一時興起,便提起裙擺轉起圈來。
驕陽在頂,曬得念音的臉頰泛著朦朧的粉紅,伴隨她的舞步旋轉而起的風撩動著她耳旁的白羽發帶,裙擺下若隱若現的小巧腳踝,而一旁的唐舒時而閉眼時而望著念音開心的模樣輕輕勾起唇角微笑。
曲終,回憶便也就到此為止了。
無憂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的樹枝,示意念音坐到她身邊去。
“你說,秋茨今年的蘇幕遮……結束了嗎?”
念音順從地飛到無憂身邊去坐著,應道:“嗯,我去看過了,每一年都會去。”
“真可惜……”
唐舒一直想看,到死都沒有看到。
而唐舒和余念音,到最終,也沒能等來屬于她們共同的蘇幕遮。
“沒關系。”余念音伸出冰涼的手,去抓住無憂那只溫暖柔軟的手,用她那雙蕩漾些些許水波的杏眼望著此刻和唐舒一模一樣的無憂:“明日……我幫你,你帶上無憂谷的弟子們,咱們一起舉辦一個屬于我們的蘇幕遮。”
無憂覺得鼻子有些酸:“好。”
“我教你編辮子吧。”無憂看著她那頭白發,心疼地想,究竟是要遭受多大的精神刺激,才會一夜之間,白了滿頭青絲。
余念音愣了愣……心頭涌起莫大的感動來!
沒想到她連這件事情都還記得……
可惜啊,在徘徊人世尋找唐舒二十余年的她,早已經學會了只有秋茨國的姑娘才會編的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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