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的眼淚流盡,眼睛里只剩下空洞,“我知道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今日的一切不過是咎由自取,不過那時候,我是真心地想要跟你過日子的,我未婚私奔,未婚有孕,爹娘責怪我還來不及,如何會讓我生下孩子過繼在兄長名下?你以為什么好事都會叫你占齊嗎?平白無故的就能白得一兒子,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好事?”
江冉在一旁聽了也微微的一怔。
江正堂卻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啊,這些都是疑點,可是他從來就沒有去深究過。
孔氏繼續說道,“后來,馮老爺的納妾之資十分的豐厚,我是歡天喜地的出門的,你知道,那時候我是怎么想的嗎?因為當年不懂事,我想要好好的嫁一個人家,也沒人愿意娶我,退而求其次,就算是給人做妾,我也很歡喜了,終于不用在家對著父母兄嫂的嫌棄的神色了。”
孔氏逼近一步,指著江正堂說道,“我心底恨,我恨爹娘覬覦江家的祖傳針法,害的我終身無望,到后來,我只恨你,明明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犯下的錯誤,為何卻只有我一個人來承擔。我過得悲慘,你卻嬌妻愛女,過的那么幸福。太不公平了。”
孔氏又哭又笑的,“爹娘兄嫂為了一本針法,不肯顧忌我,你為了一本針法,不肯妥協,所以,我與你重遇之后,就在想,當年你們為了一本針法害我孤苦一生,我為什么就不能報復呢?”
孔氏將這些年的委屈一股腦的全部發泄出來,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暢快。
江正堂只覺得嗓子一股甜腥,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他疼的揪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去把長生給我叫進來,江氏針法都在他手里。”
江冉一驚,從藥師會比試到今日,不過區區三個月時間,父親竟然把上下卷都傳給了長生,便是前一世,也是用了足足一年,才傳授了上冊。
江家的幾個家丁立刻出門去找尋長生,哪里還有長生的影子。
江冉暗叫不好,囑咐白芷,“你去傳信給穆公子,讓他幫著一起尋找。”
孔氏已經哈哈大笑,指著江正堂說道,“長生已經知道真相了,他恨我,也恨你,如今要離開廣陵,怎么,你的祖傳秘方這么快就傳給他了啊,這真是報應啊!報應啊!”
江正堂大怒。一張臉已經漲成了紫紅色,怒火攻心,徹底昏厥過去。
孔氏看著這個年少之時愛著的男子,已經激不起一點點的感覺。
相看兩生厭,大約就是現在這樣的。
孔氏聲音透著凄厲,透著絕望,“爹娘死的時候,我沒有一點點感覺,兄長死的時候我也沒有感覺,我早就沒有心了,所以我看著惜惜,我不知道該怎么愛她,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做一個母親,我這一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惜惜,”
說著看向了江冉,“你和你娘也是受害人,對不起,江姑娘,你能收留惜惜,我心底感激,告訴她,就當從來都沒有我這個母親!”
孔氏哈哈大笑,“報應,報應。”
她癲狂著轉身離去。
江冉看著孔氏這個樣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覺,總覺得心里空鬧鬧的。
這一局,她贏了,卻沒有一點點解氣的感覺。
江冉并不曾料到,這便是最后一次見到孔氏。
和孔氏前世今生的瓜葛,雖然隨著孔氏的死劃上了終點,所有的人卻卷入了另一場硝煙之中。
孔氏離去之后,江冉收回目光,“把那個婆子給我帶進來。”
鄭婆一早進屋,發現苗頭不對就準備離去。
周巍一直守在了門口。早就一把攔住。
此時聽著里面的動靜,心里越來越慌。
鄭婆被帶進來,江冉的目光讓她心底發毛,只是說道,“我又不是江家的仆人,孔氏已經離去,我也該走了。”
江冉哼了一聲,當年,所有的一切就是鄭婆一手策劃的。
幸好,還沒等到這個婆子出手,她已經提前部署。
“現在才想著離去,不嫌太晚了嗎?”
鄭婆說道,“我不知道大小姐說的什么。”
鄭婆心里有點慌,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江冉說道,“孔姨娘心里有恨,但是卻從來不是一個聰明的女子,能想到李代桃僵,應該是鄭婆在背后出謀劃策吧。”
鄭婆道,“我一個婆子,大小姐莫要抬舉我。”
江冉一抬手,截斷了鄭婆的話,緩緩的說道,“鄭婆,你家長公子已經能說話了,按理你應該被接回徐家的,只可惜,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鄭婆心里大驚。
江冉輕輕地笑了笑,“你不應該問一問,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嗎?”
鄭婆浮現出疑惑的神色,雖然只有一瞬間,不過江冉還是捕捉到了,“你奉徐家之命,其目的就為了讓我江家家破人亡,就算是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我都已經知道了。”
鄭婆心里焦急,這小姑娘是個什么角色,她大致是知曉的,自從上一次,馮惜惜的身世被戳穿之后,如今江家就像是一盤散沙,江冉又不常回來,鄭婆沒有接到徐家的指令,也就放松了警惕之心。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丫頭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幾個月,居然不動聲色,實在是不簡單。
江冉一字一句的說道,“徐夫人應該早就跟你說過,這長生的身世真相大白之日,就是你回府之時,只是,鄭婆,你有沒有想過,居然落在我的手里?”
她冷哼一聲,“來人,把這婆子綁起來,傳令下去,召江家族老,開祠堂。”
傳話下去,她這才給父親把脈,竟然有氣急中風的跡象。
從前的父親怒火攻心。而后又悲傷過度,然后一病不起。
那時候,孔氏已經掌控江家,她一直不明白,孔氏明明對父親情深義重,就算是為了生計而謊稱長生的身份,但是也不至于看著父親病重不聞不問。
原來,恨意早已經根深蒂固。
江冉看著父親躺在床上,心底竟然沒有一點點的感覺。
她從衣袖之中拿出銀針,緩緩的施針。
江正堂悠悠的醒轉,看著江冉。
眼眸之中有恨有悔,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他動了動,手完全不受控制。
“父親中風了。”
江冉一字一句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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