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微微的低下頭，“不是這個，其實，家父和徐夫人暗中勾結的事情，我早就知曉，我應該和你道個歉。”

徐望謙只是淡然一笑，“這事我早就知道了。我說過，孰是孰非，孰恩孰怨，我還是分的清楚明白。你不必愧疚，這事早已經了結，今日重提，不過是為了離間你我兩家，打擊與你，我不會這般糊涂。”

江冉自然是知曉，不過她當時醫治徐望謙也是出于私心，今日徐望謙這般相護，她心里是感激的。

除了當日的恩情，她大抵也明白徐望謙這般相護的緣由。

這一聲謝有些輕飄飄的，更何況她已經說過幾次。

再多說，反而顯得蒼白無力。

徐望謙打斷了她的思緒，突然問了一句，道，“江姑娘，是因為他嗎？”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發澀。

江冉心里一驚，看向徐望謙。

徐望謙苦笑道，“你回絕我，還有他的緣故嗎？”

江冉沒有說話。

有嗎？自然也是有的。

她沒辦法否認。

這沉默，讓兩人之間氣氛越發的冰涼。

徐望謙后退一步，說道，“人常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姑娘大恩，望謙此生都會護著姑娘，你放心，不管何時何地，我徐家會一直和江家交好，絕不會容他人挑撥半分。”

說完，徐望謙便轉身離去。

大雪紛飛，他的身形漸漸的遠去。

江冉久久不能回神，以至于身后的腳步聲傳來，她也沒有察覺。

身后傳來慕容羽的聲音，“徐望謙倒是不失為一個謙謙君子。”

江冉回過頭，看著慕容羽。

不知道他何時而來。

又聽去了多少。

江冉說道，“你和鄧太醫說好了嗎？”

慕容羽點頭道，“嗯，我邀了鄧太醫和孔醫士替我診治，他們自然不會推脫，他現在還在廳堂中解答眾位大夫的疑惑，我們等一等。”

慕容羽說道，“江先生走了？”

江冉點了點頭，“我讓周珊先送他回去了。”

慕容羽點頭，廳堂之中還在談論紛紛，兩人便站在廊下說話，慕容羽問道，“你今日和那三位大夫打賭？可有把握。”

江冉點點頭，又搖搖頭，“有幾分把握，不過這世間事，若要等著十全把握再做決定，那便什么事也做不成了，這三人自一開始，就屢屢針對于我，我若是繼續退縮，這廣陵江家在藥行也不用混了。”

說著她抬起頭看著他，“你方才不是也挺支持的？怎么到現在又擔心我會輸？”

慕容羽看著她，眉宇越發的深邃，道，“我相信你，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忽的想起什么來，“不過上一次，在暨陽和我表兄私底下做的那個決定以后都不許了。”

江冉無奈的看著他，選擇不回答。

慕容羽看著她的神色，忍不住打趣道，“你啊，現在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難怪那些老古董明里暗里說你年少輕狂。現在看來，他們說的一點也不差。方才他們詆毀江家的時候，你不做聲，是打算叫江大夫自己站出來吧！”

江冉點頭，“不錯，這事的確是父親做下的，自然該由他來承擔。”

江冉說著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沒有出言，也是想記著這一幕，好引以為戒，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是可以逃脫一輩子的。做下的錯，就算是當時逃脫，終有一日還是要面對的。”

慕容羽贊同的點了點頭。

江冉說道，“我方才發現，父親提及徐夫人，這鄧太醫的神色有些不一樣。不過這鄧太醫倒是真能忍，居然能做到毫不在意。等一會我言語試探，你替我觀察他的神色？”

慕容羽點頭。

正說著，傳來了極輕的腳步聲。

兩人的耳力極好，果然是廳堂那邊散了，便不再多說。

慕容羽起身。

江冉隨在其后。

鄧太醫和孔長生緩緩而來，兩人的目光落在了和慕容羽并肩而立的江冉身上。

江冉笑著上前，“我的車馬送了家父先走了，故而請廣陵王捎上一程了，正想厚著臉皮親近鄧太醫，不知道鄧太醫會不會和這些名醫一般，不欲與小女子同乘一車。”

鄧太醫看著江冉，“令尊與我也算是舊相識，沒想到他糊涂一世，倒是得了一個好閨女。江淮郡主言語犀利，年少有為，這些老大夫都不是你的對手，我怎能輕慢。請。”

江冉禮貌的說道，“鄧太醫家學淵源，又豈是我們江家所能比的。”

慕容羽的車馬很大，容納四個人，還有多余的位置。

鄧太醫看向了江冉，他自然知道，這丫頭是刻意為之，他也很想知道這丫頭想玩什么花樣。

便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在道路上。

外面的風霜比以往更甚。

馬車里的氣氛很是怪異。

江冉主動說道，“鄧大人第一次來到此處，江冉今日就略盡地主之誼，給兩位大人介紹一下這廣陵的風土人情。”

慕容羽靜靜的坐著。

鄧太醫還沒有表達同意或是反對，江冉已經掀開了車簾，一股冷風往里面灌。

落入眼瞼是一旁空曠的雪地。

一大片空曠之地潔白無瑕，顯得十分的美妙。

江冉回過頭，笑著問鄧太醫，“鄧大人覺得這片雪地是否很美。”

駕車的是柳煙。

本來風雪之地，馬車就駕駛的十分的慢。

柳煙聽到江冉說話的時候，這速度就更慢了幾分。

鄧太醫掃了一眼，只是敷衍的哼了一聲，“廣陵地大物博，風景絕佳，皇上這才選了此地作為廣陵王的屬地，自然是不錯。”

江冉一抬手，手心里落了幾片雪花，慢慢的消融，她的手指卻指向了那一片極美的雪地，“鄧太醫可知道此地叫什么名字？”

鄧太醫只得禮貌性的答道，“不知。”

江冉的思緒飄落到了幾個月前，她的神色帶了幾分蒼涼，聲音也飄忽起來，說道，“幾個月之前，這里可是人間煉獄，每日里，都有幾十具尸首在這里焚燒，鄧大人，這觸目所見的美景之下，其實掩蓋著森森殘骨。所以，這里的名字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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