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姑娘接話道:“這賤蹄子以為見了平肅侯夫人就能達成所愿,我看她是妄想!”
侯門清貴,怎會愿意納一個妓子為妾?更不用說這封信讓平肅侯夫人丟足了臉面,不打死她已是萬幸了。
翠娘一向嚴令樓里的姑娘議論京中的世家望族,此刻卻沒有呵斥二人的話。
她冷冷的看著豆蔻房,手里的帕子撕扯的快要碎裂。
翠娘篤定,這件事情與鄭清儀絕對脫不了干系!
為了一己私心,竟把倚香閣陷入危險之地,這賤蹄子簡直是該死!
男人們的想法不似姑娘這般淺薄,一個妓子如何敢這般膽大妄為?要知道這種事情細究下來那可是要吃牢飯的!
猜想這平肅侯大約是得罪了誰,所以有人故意給他這一個不輕不重的難堪做警告。
不過,不管是誰要算計誰,這豆蔻房里總歸是沒危險,反而是好戲開鑼,稀缺賓客!
眾人對了個眼神,都是一個心思。
默契的屏息悄步往朝豆蔻房圍過去,更有好事兒者沖著對面廊上躊躇不前的人群招了招手。
翠娘被人潮擠著往前走:“噯噯,各位做什么去?咱們樓下喝酒聽曲兒吧。”
卻是無人理會——早就聽膩了的小曲兒如何能比得過這豆蔻房里的大戲!
翠娘暗罵這些王八,卻不經意的看到對面齊頭并進的看客,再探頭往樓下一瞧,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樓下竟空無一人!!
豆蔻房里,孟致沛認出掀他被子的小廝是侯府里的,登時火冒三丈,磨牙切齒的抓起榻邊小幾上的酒壺砸了過去:“誰讓你們進來的,都不要命了!”
眾小廝進了房間發現四下無人,只被褥下像是躺著一人,唯恐是劫匪,這才揭了被子檢查,誰知竟是赤條條的孟致沛。
雖不知哪里出了問題,但有一件事情他們明白,那就是孟致沛怒了!!
此刻被罵皆是不敢回嘴,垂首塌肩,束手后退幾步貼到了墻根上裝死。
姜零染走進房間,簡單掃視了房間的布局,左邊寢榻,右邊窗下矮幾上擺著一張古琴,旁邊桌幾上酒菜俱全。
左右之間一扇水墨蘭花的輕紗屏風做隔斷。
這屏風上的紗比鄭清儀身上的還要輕透,不知能起到什么遮擋作用。
姜零染站在屏風后,能清楚的看到床榻上赤身裸體的男子,她卻怕長針眼,一瞥而過,淡聲道:“侯爺還好嗎?”
孟致沛怒目噴火的盯著這些犯上的狗雜種,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的喘粗氣,很有一棍子打死他們的意思。猛不丁的聽到這清涼的語調,他困惑一怔,旋即看向了屏風的方向,擰眉道:“今雪?”
今雪是姜零染的閨名。
文叔押著鄭清儀進了房間,一腳踢在她的膝窩,鄭清儀不受控制的跪了下來。
青玉看到這一幕,心里給文叔叫了聲好。
鄭清儀心中怒火直躥,撐手就要站起身,卻被肩上的短刀壓住了。
她當然知道這男子遵的誰的意思!
但她只能咽下這口屈辱的惡氣,因為她還沒到能和姜零染硬碰硬的程度!
可她卻也不是白白吃虧不懂得反擊的人!
敵強我弱——鄭清儀計上心來,無淚抽噎幾聲,臉上的陰冷倏的變成了無助失措,朝著床榻的方向哭訴道:“侯爺救命,侯夫人要殺了妾啊!”
孟致沛臉上的驚愕怔忡因鄭清儀的這句話而迅速消退,他忙下了榻,蹬蹬幾步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文叔刀下柔弱可憐的鄭清儀,本就積攢了一肚子的怒火像是澆了油一般的燒了起來。
轉身盯著姜零染的背影,孟致沛冷聲喝問:“你有什么資格殺她!”
這聲隱忍著怒火的喝問炸在姜零染的耳朵里,她眉峰輕動,端凝的眉眼瞬間籠了冰霜。
從來都是這樣!
鄭清儀說什么,孟致沛信什么,京城里就會傳什么!
前世,她的聲譽就是在鄭清儀的處心積慮與孟致沛的親口承認中一錘定音。
姜零染神色肅冷,堅硬似冰錐的眸子微微轉動,斜睇著余光內的一抹肉色,冷笑道:“侯爺還是先正了衣冠吧!您放蕩不羈不在乎,我這兩個侍女可沒您這么厚的臉皮!”
孟致沛被姜零染這嫌惡的語氣噎的一哽,恍然想起他還裸著,一時臉上青紅交錯,他瞪了眼姜零染以及兩個垂首的丫鬟,冷哼一聲,轉身回去穿衣服。
鄭清儀早就摸清楚了孟致沛的性子——憐香惜玉,耳根又軟!
她不知姜零染會如何對付她,但她知道只有孟致沛能救她!
所以她先發制人,可她沒想到孟致沛這么輕易的就信了她的哭訴,還因此喝問姜零染。
眼珠轉動間幾分精光乍現,她微微抬頭瞥了眼姜零染,心有嘲諷的想:看來這位發妻在侯爺心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和鄭清儀一樣不可置信的還有趴在窗戶上看熱鬧的人,這平肅侯是吃屎長大的嗎?怎么能蠢成這樣?發妻與妓子之間,他竟然毫不猶疑的就信了妓子的話!還當著這么多家仆的面叱問!這以后讓平肅侯夫人如何在府中立足?
反觀平肅侯夫人,得知夫君被綁,不顧自身危險的前來贖人,如此情深義重,卻見了這般場面,聽了這些話,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文叔握刀的手都是抖的,他真想宰了孟致沛這個混蛋!
鄭清儀垂眼看著肩頭的短刀,她知道今日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咬了咬牙,狠了狠心,脖頸輕輕的湊到了刀刃上,瞬間就感到了刺痛。
文叔不防鄭清儀有此動作,慌亂的移開了短刀,鄭清儀趁機掙開了文叔的轄制,撲到了姜零染的腳下,眼一眨,嘴一撇,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整個人柔弱無助的仿若被北風吹得飄零的落葉,凄苦哭道:“侯夫人繞妾一命吧,妾是真心實意的愛慕侯爺的,侯爺也是真心待妾,而且妾...妾已經有了侯爺的骨肉。可夫人放心,妾自知卑微,絕不敢存了攀鱗附翼的心思,妾和妾的孩子對夫人您造不成威脅,只求夫人能讓妾留在侯爺身邊,偶爾遠遠的看上一眼,妾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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