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二和街找來一人。
高個,魁梧,黝黑,風塵仆仆的在姜家門口下了馬。
看了眼匾額,笑出一口大白牙,正了正衣襟,上前去敲門。
門房看著來人,客氣道:“不知你找誰?”
這人笑道:“我叫松鼠,我找文叔,煩請通傳一下。”
門房在他的大白牙上多看了一眼,暗道這人怎么傻乎乎的。
道了句稍等,進去傳話了。
不多時文叔走出來,看到松鼠,登時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笑道:“你小子,可算是回來了。”
松鼠揉著被文叔錘的有些疼的肩膀,開心回道:“收到公子的信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
門房都是分家以后才買進來的,并不知此人的身份,此刻看文叔與他格外熟稔,都是好奇的問了起來。
文叔拉著松鼠的胳膊,與門房眾人介紹道:“這是咱們公子身邊的貼身侍衛,松鼠。”
眾人一聽這傻不愣登的人竟有這層身份,忙都揖手見禮。
松鼠撓了撓頭,憨厚笑道:“我算哪門子的侍衛,遇著事情還都是公子救我。”
文叔笑著道:“既知道這些,就發憤圖強,好好的練好功夫。”
松鼠應聲點頭,隨著文叔去見姜零染。
松鼠進了花廳就跪下了,咧嘴一笑,一個頭磕下去:“松鼠給姑娘請安。”
姜零染看到松鼠也是開心,笑聲道:“快起來,自己家里沒那么多禮數的。”
松鼠點頭“噯”了聲,站起了聲。
姜零染想起上一次見他還是他隨兄長一起去邊關的時候。
一別幾年,倒是更加的魁梧健壯了。
“長高了,也壯了,不過還是這么愛笑。”
松鼠撓了撓頭,笑道:“公子疼我,什么好吃的都給我,我就長高了,胖了。”
廂竹看他這憨厚樣子,沒憋住,“噗嗤”笑了出來。
松鼠這才注意到姜零染身后還站著廂竹和青玉,咧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這次不光廂竹青玉笑,姜零染也被他這模樣逗的笑了起來:“路上可還順利?”
松鼠點頭道:“順利,都順利。”
姜零染道:“兄長去了兩湖,不在京中,你就暫且跟著文叔吧。”
松鼠快進京的時候才聽說了姜霽隨著太子去了兩湖的事情。
聞言道:“姑娘,我能不能去兩湖找公子啊?”
姜零染道:“你若不覺得疲累,自然是可以去的。”
“而且,你在兄長身邊,我也能放心。”
松鼠笑道:“我不累,我這就能出發。”
“還是一樣的急性子!”姜零染抿笑道:“歇一晚吧,明早再出發不遲。”
松鼠點頭應下。
又隔了兩日,燕柒出了宮。
當夜便翻墻進了汀蘭苑。
屋門半掩著,他推門走了進去。
隱約聽到內室里的說話聲,他站住了腳。
“姑娘身上都留疤了。”
“沒事兒,一兩年就消了。”
“那也不行,多難看啊。”
“穿著衣服,誰能看得到?我自己又不嫌棄。”
“理是這個理兒,可姑娘身上怎么能留疤呢?明日奴婢去就買祛疤的藥膏。”
燕柒走進去,看她坐在梳妝臺前,身后是給她擦頭發的廂竹。
潮濕的烏發半遮住一張白皙素凈的小臉。
再看她中衣下消瘦的肩膀,燕柒忍不住皺了皺眉。
手里的帕子濕透,廂竹轉身換干帕子,這一轉身冷不丁的看到燕柒,嚇得“呀”了聲:“公子怎么進來了!”
說著意識到什么,忙扯著衣架上的披風給姜零染裹上。
燕柒靠在門框上沒動,似笑非笑的對上姜零染瞪來的眼睛。
垂眸一笑,抬步走了過去。
廂竹頓時無措起來,這可是內室,他怎么能進來!!
是請出去,還是放任不管?!
廂竹拿不定主意,無措的望向姜零染。
就看姜零染坐著沒動,側首坦然的看著燕柒走近。
廂竹便明白了,壓下了心頭的情緒,垂首后退兩步。
燕柒走到她身后,微微彎腰與鏡中的人對視。
姜零染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你總笑什么?”
燕柒挑眉:“我笑什么,你不知道嗎?”
姜零染頓時無話。
燕柒笑著捏起一旁的帕子,另一只手摟起她的頭發,慢慢的擦拭。
姜零染頓時要起身,卻被他先一步壓住了肩膀,沉沉的聲音道:“別動。”
姜零染皺眉道:“你先出去喝茶。”
燕柒頭也不抬道:“廂竹,去幫我泡杯茶來。”
廂竹忽然被點名,從裝死的狀態中活過來,一時沒明白,疑惑的“嗯?”了聲。
燕柒扭頭看她一眼,重復道:“幫我泡杯茶來。”
廂竹對上燕柒清涼的眸子,只有點頭應允的份兒。
姜零染看廂竹出去,下意識的要叫住她,就感到頭發被不輕不重的拽了下,她擰眉,看向鏡中的人。
燕柒俯身靠在她耳畔,與鏡中的人對視這,抿笑低聲道:“怎么?和我獨處一室,怕了?”
姜零染慍怒著側首看他:“你來做什么的?”
他本就靠她靠的近,她這一扭頭,他們的鼻尖幾乎挨著,呼吸可聞。
姜零染霎時回神,蟄了般起身。
頭皮卻被扯得一痛,她跌坐回去,沒好氣道:“松開我的頭發!”
燕柒聞言忙松開手,帕子掉在腳下。
她那么靠來,他心都停了,忘記了手里還攥著她的頭發,看她吃痛,忙按住她的腦袋查看,急道:“可拽疼了?”
姜零染胡亂撥開他的手,起身躲開他幾步。
燕柒看她氣咻咻的,無奈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姜零染沒打算與他計較這些,指著房門道:“你出去,換廂竹進來。”
燕柒笑著撿起腳下的帕子,道:“廂竹去泡茶了,泡好了茶自然會進來的。”說著走到她身前,捏住她頜下的披風帶子,給她系上。
姜零染道:“你是出宮了,還是暫時出宮?”
燕柒系好了,推著她坐下,道:“能在宮外住幾日。”說著繼續給她擦頭發。
換了四張帕子,頭發才算是擦干了。
燕柒靠在一旁,看著她挽發,覺得新奇。
姜零染看到他的神情,道:“這么看著,好像你不束發一樣。”
燕柒道:“我沒自己束過。”
姜零染想著她身邊必然有照顧起居的侍女的,束發的事情自然也是侍女去做。
一時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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