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覲述職結束,楚元卿忐忑等待結果。
期間又攜著銀票去了程止府中好幾次,程止卻再未見他。
不僅程止,所有朝官都對他避而不及。
就連如今被困府中的瑞王,都不愿增添他這扇羽翼。
楚元卿的感覺極其不好。
當初被程止見過后,從心底升起的那一丁點的自夸,被眼下的情況消磨的一點不剩了。
高氏每日吵鬧不休。
楚元卿再也忍不下去,短短幾日,二人狠吵了好幾次。
高氏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氣的當即便帶著家仆出京去了。
昌樂坊的楚府只剩楚元卿一人形影相吊,極其凄涼。
又隔了幾日,吏部下了書文,楚元卿依舊回歸原職。
楚元卿暗暗的松了口氣。
如今他已不求高升,只求能保住已有的。
已近臘月,且書文已下,楚元卿不敢多做滯留。
出京的前夜他去了程府,程止沒見他,只讓管家告訴他,踏實做事,好好做人。
八個字,帶給楚元卿羞于抬頭的難堪。
在周管家笑意吟吟的表情下,楚元卿僵硬的轉身,離開了程府門口。
老侯夫人的希望落空,沖著鄭清儀發了好大的火。
楚元卿不能留京高升,最難過的莫過于鄭清儀了。
她后悔當初不該那么大張旗鼓的去認親,應該私下進行這一切的。
可這一切都是老侯夫人的意思,她是錯聽了老侯夫人的話,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眼下她受損最嚴重的,卻還要被老侯夫人罵!
鄭清儀咽不下這口氣!
當即便嗆聲回去,指責老侯夫人不講理,為了一己私欲害的楚元卿鎩羽而歸不說,如今倒又來怪她!
老侯夫人也是有過兒媳的人了。
姜零染一個正經的將軍府嫡女,在她面前那次不是乖乖的立規矩?!
如今一個從花樓里撈出來的妾倒是要翻天了!
老侯夫人氣的臉色鐵青,怒斥道:“他自己修身不正,收受賄銀被吏部查得,怎能怪的了別人拖累?”
“皇上若不是看在候府的面子上,你以為你表哥能保留原職、活著出京呢!”
鄭清儀被這話堵的說不出話來。
她后來再沒見過楚元卿,并不知他是否真的收受了賄銀。
更不知道這傳言的真實性有幾分。
但眼下一傳十十傳百,假的也成真了。
且楚元卿已經離開了京城,就是自辯都不能夠!
老侯夫人看她語噎,心下痛快了些。
得理不饒人的直把她罵的抬不起頭才算。
同時,心中的殺心再起。
她已經生下了福孫,這個瓤便沒用了,留著吃干飯老侯夫人都覺得是浪費!
更何況因著她,整個侯府都敗落了,她死一百次都不夠!
鄭清儀頂撞了老侯夫人以后便被禁足在了綃月閣,孩子也接去了上房照顧。
左思右想她都不能安心。
這日讓娉婷去給王胡子傳信,請他盡快的過府一趟。
王胡子次日便來了,依舊打扮成了大夫的模樣,跟著娉婷進了府。
這邊王路立刻便得到了消息。
楚元卿出京后,他終于得到姜零染的許可,日夜的留意著鄭清儀的一舉一動,眼下終于逮到了機會,他激動的心尖都在顫抖。
一刻不停的去找了孟致沛。
孟致沛如今妥妥的自暴自棄。
不愿見人,不愿出府,只待在他這一畝三分地里,享受著妾室通房的追捧,以此慰籍內心的失落與不甘。
近幾日新收了一個通房,會唱曲兒。
王路來的時候,正咿咿呀呀唱的精彩,他悄步進了屋,站在孟致沛身邊候了會兒,趁著添茶的功夫低聲道:“侯爺,剛剛娉婷姑娘來請,說鄭姨娘有新花樣,請您過去呢。”
孟致沛歪坐著靠在引枕上,手臂搭在膝頭,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拍子。
聞言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哼。
“一個生了孩子的,再新鮮又有什么滋味。”
這話確實在理,也附和孟致沛的性情。
王路看他不動心,有些犯愁,思忖著又道:“看老侯夫人那邊的意思,應該就是這幾日了。”
“好歹是一段情誼,總該有頭有尾。”
“侯爺就去看看吧,說不定就是這種生離死別,才有滋味呢。”
孟致沛側首看著王路。
王路被他看得發毛,正想告罪,卻聽他道:“有花堪折直須折!”
“你說的不錯,就是這最后一次,才最能令人繾綣難忘呢!”說著笑了笑,折身坐起,往綃月閣去了。
綃月閣的內室里一雙人正纏綿。
鄭清儀還沒恢復,有些難以忍受,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抱緊了王胡子。
軟聲軟語的央求著王胡子帶她離開。
楚元卿出京,就意味著她的保命符沒了!
想著老侯夫人和孟致沛冷血冷情的性子,她明白,保命需趁早!
王胡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話上,含糊的應了一聲。
大雪紛飛,娉婷守在廊下,凍得直打哆嗦。
余光忽的看兩人一前一后的走來,她定睛細瞧,登時嚇得沒了魂兒,腳下一軟就跪下了。
孟致沛一腳踏進院子,正好看到娉婷下跪的一幕,只覺得莫名其妙。
上前幾步打趣兒道:“府里何時開始這般行禮了?”說著抬抬手:“起來吧。”
娉婷哆嗦著點頭,但卻跪著沒動。
不是她不起來,而是她沒力氣站起來。
王路一邊收著油紙傘,一邊飽含譏誚的掃了眼孟致沛的背影,慢條斯理的問娉婷:“娉婷姑娘不在屋里伺候,出來守門了?”
“鄭姨娘呢,怎么不見她出來迎侯爺!”
娉婷聽著這話,臉色煞白,抖的似在篩糠。
孟致沛心中犯疑:“好好的,這是怎么了?”
“你們姨娘罰你了?!”想到這個可能性,不免暗道鄭清儀陰毒,不如姜零染在府時那般的溫厚待人。
娉婷搖頭:“沒,姨娘沒罰奴婢...。”說著吞咽了下口水,緩和著吼間的緊繃,又道:“姨娘她...她睡了...。”
王路笑著道:“她請侯爺來,自己倒先睡了?這是什么道理!”
娉婷爍然抬頭,驚疑不定的看著王路。
王路警告的瞪她一眼。
娉婷又打了個哆嗦,畏懼的垂下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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