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愁算計的不錯,蕭子安正是依顧南琴所言,先行尋求救兵去了。
但稍有偏差的是,蕭子安并沒有去皇宮,反而是直奔江璃別苑而去。
“……她是‘姜’公子的人,幫我去找他。”顧南琴臨別之際,只來得及說上這么一句。
蕭子安雖是極為看不慣“姜”公子那副對顧南琴別有居心的模樣,可此刻生死之際,權衡之下,還是斷然決定先依著顧南琴的命令行事。
而顧南琴在被玉花愁拆穿的那一刻,不僅猜到了冬溫的背叛之舉,還由此聯想到了“姜”公子。
冬溫是這人的手下,卻選擇了幫玉花愁。
原本,顧南琴是該懷疑那“姜”公子和玉花愁聯起手來禍害自己,但夏清是被顧南琴自己支開的。
若是冬溫、夏清早早受了“姜”公子的指使,顧南琴在吩咐夏清前去南宮府之時,他倒不見得真的會依言離開。
但如今的狀況是,夏清還真被顧南琴支開了,反倒是留下冬溫一人和玉花愁聯手擒下了顧南琴。
如是,顧南琴心思轉了兩轉,這冬溫的舉動只怕并不在“姜”公子的計劃之列。
雖然這冬溫、夏清號稱是“姜”公子一手調教出的好暗衛,但人心難測。顧南琴帶著幾分戲謔再稍加猜測:再說,那“姜”公子長得那般好看,說不定這冬溫求而不得呢?這不也是個合適的理由?
在這世上,顧南琴倒是早早地就學會了莫要過于信賴他人。香盈袖和蕭子安兩人能走入顧南琴的心扉,主要還是由于從小一同長大的緣故。至于清綺……她能在生死面前斷然選擇跟著自己,倒是真出乎了顧南琴的預料。
至于那“姜”公子嘛……應當、可能、或許、大概真能來救下自己和清綺吧?……苦悶一笑。
只是……顧南琴此刻被人捆了手腳扔進馬車里,連同不會武功的清綺也被捆的嚴嚴實實,馬車又連窗都從內封得嚴嚴實實,不像是尋常人家出游用的馬車,倒像是特意為綁架自己備下的。
好在并未蒙眼,顧南琴上上下下打量過這馬車,紅木所制,銜接之處俱是層層加固,根本連個縫隙都未曾留下,哪怕在這青天白日,馬車里也是黑咕隆咚的一片,隱隱透著車前門縫中的絲絲光暈。
剛剛的清綺也算是忠肝義膽的,可現今大約是緩過神來了,渾身戰栗不止,似是到這時候才記起害怕。
兩人的唇口皆被布條縛得牢牢實實,顧南琴即便想安慰她兩句,也無從開口。
斜著身子好不容易摸著了清綺的雙手,才讓她的情緒逐漸平和下來。
待到兩人心緒皆是有所放松,顧南琴腦中也開始琢磨著這蕭子安究竟跑出去了沒有,可別又被玉花愁的人給逮了回來?
不過,想到這里,顧南琴兀自強按下心頭那抹不安,給自己鼓了鼓氣:以蕭子安的功夫,即便救不下自己,搬救兵應當還是沒問題的。
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姜”公子,究竟肯不肯相助?
也不知為何,大約是身為女子的直覺吧,顧南琴倒是覺著這玉花愁似是對“姜”公子帶著些別樣的情感。
而事到如今,事實也算是明了——
玉花愁與“姜”公子的關系匪淺,同時被派至張子文身邊當細作。一邊為張子文做事博取他的信任,另一邊則是悄然執行著“姜”公子的命令。
否則,一個溫文爾雅的姑娘,怎么會特意潛入萬花樓為張子文做事,還毫不留情地斬草除根?寧可覆滅了萬花樓,也要將張子文全家入獄?
若非是情系他人,顧南琴還真想不著什么別的理由。
……當然,這玉花愁的擊鼓鳴冤應當也在“姜”公子的計劃之列;只是,她的忽然倒戈卻是未必……
馬車行駛了一段后,顧南琴便聽得玉花愁喚這駕車人為“花粼”,又叫他停下,似是有話想說。
可這玉花愁本就是人精中的人精,怎么可能叫顧南琴聽去了壁腳?顧南琴將耳朵貼在車壁,卻是一個字兒未曾聽著。
心下略有懊喪,可顧南琴瞬間又想到了別處:既然玉花愁做事小心謹慎又滴水不漏,那日在萬花樓和張子文談話之時,又怎么可能正好叫自己撞見?還被自己從頭到尾聽著個完全?
顧南琴的眉心微微蹙起,連面色也沉下了三分:這事兒,只怕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
此念頭剛起,便聽得幾人繼續啟程。
只是,饒是顧南琴在車廂中不辨東西的,也能感受到外頭幾人的詭異氣氛。
在前一段路途,幾人還偶爾不咸不淡地交談兩句,可這剩下的路程,不僅是這幾個護衛的聲音再沒傳來,顧南琴反而還敏銳地察覺到這馬車似是減緩了速度。
若是上坡,倒還情有可原,但這可是一馬平川啊……
顧南琴閉眸沉思,額間的蹙起卻是再沒散開過。
就這么走了大半日,天已黑透之時,顧南琴才聽聞前邊兒又傳來了動靜。
一人猛地拉開了車門,低沉道:“……下來。”
顧南琴略有所思地瞅了他一眼,而后便和在馬車上暈得七葷八素的清綺一前一后下了車。
此處依舊是荒無人煙之處,只是稍稍多了幾聲鳥鳴,才算是讓顧南琴一顆懸著的心有了著落。
玉花愁在此荒山野嶺中,依舊面不改色,甚至半分塵土未染,和往常的清塵脫俗之貌一般無二,只是柳眉間多了兩分疲憊。
“兩人一組,每兩個時辰換人。”玉花愁嗓音依舊清亮,不帶一絲猶豫,“……卯時繼續動身。”
花粼幾人并未多有反應,只是悶著聲應答。
顧南琴瞥著眼朝幾人面上的神色一一掃過,在剛剛為自己開門的護衛臉上多停留了兩眼,最終卻是老老實實地坐在篝火較遠端,靠著樹便睡下,一副“不指望你們還記得給我弄吃的”的表情。
玉花愁美目流轉,只是看著她似是不準備多加無畏的反抗,才重新將目光放在了花粼身上,微微嘆了口氣。
這人,對公子太忠誠了。即便自己前兩日已經威逼利誘,叫他順從了自己的計劃,可剛剛一路走來,這人心性似又有變化。看來,如今最穩妥的,便是另尋他法……
唇角的微笑慢慢抹平了弧度,看著面前跳動的火光,玉花愁兩眼看似無神,實則聚著逼人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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