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晚,冬溫頎長的身形立在屋外,正警惕著周圍的狀況,卻忽然聽見了里屋的輕聲一喚。
“屬下在。”冬溫聽出了顧南琴刻意壓低的嗓音,便也同樣壓著嗓子回道。
顧南琴稍稍把屋門拉開了一點點,左瞅右瞅沒有旁人,便猛地把冬溫拽了進來。
“咱們快走。”顧南琴塞了兩把衣裳給冬溫,又背起了自己的小包袱,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冬溫打量了一下顧南琴這連狐裘都拋棄了的勁裝模樣,不由得蹙眉,可還未等多說什么,便已經被顧南琴粗暴地推進了屏風那頭:“猶豫什么?快點換啊……”
冬溫面色微赧,可看著眼前這姑娘似是根本沒把自己當男人,心下那股羞赧頓時消散而去。
等冬溫換完衣裳出來,顧南琴已經收拾妥當,拽著冬溫就要往窗子外翻。
“今日我見萬大人那邊有所異動,猜著他們明日便要動手了,所以今晚咱們趕緊得走。”顧南琴三言兩語,也算是解釋過了,又道,“駐牛村那邊也有人遞信過來,說是已經被安置妥當,我也就放心了。”
冬溫看了看她單薄的勁衣,有些擔憂她在這寒風中凍著,可眼下情況危急,也只得點了點頭。
兩人借著夜色前行,不多久便找著了一處還算能遮蔽風寒的破廟。
“長公主怎么知道此處?”冬溫有些驚訝,這分明是兩人之前從未來過的地方。但顧南琴一出門便卯足了勁往這方向跑,分明是已經曉得此處就該有個破廟。
顧南琴有些得意道:“駐牛村的孩子們還真是有恩報恩,給我遞來了這么個消息,又給我弄了張地圖,我便趁著獨自一人之時,把那地圖背了下來。為求速度,你我衣衫單薄,自然跑不了很遠,正好能借著這寺廟休息休息,等天亮再溜之大吉。”
“屬下明白了。”冬溫點了點頭,算是應了聲。
顧南琴則是認認真真地從小包袱里取了兩個暖手小爐,又自然而然地分了冬溫一個。
這暖爐是自己改良過了的,連小小的火炭也提前備好,只需一個火折子,便可慢慢讓其散出熱量而來。
冬溫這才發覺顧南琴一直背在身后的小包袱里,不是金銀珠寶,更不是什么重要物件,竟只是暖手用的小爐——還是兩個。有些詫異地接過小爐,抱在懷里,一陣暖意直達心底。
顧南琴則是絲毫沒覺得此舉有什么不妥,也沒覺著自己給侍衛多背一件暖爐究竟值不值當;她只是抱著小爐,滿面心事重重的模樣,安安靜靜等著天亮。
好在萬大人那頭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怎么的,竟也沒有派人來追。顧南琴和冬溫兩人,目標又小,喬裝探親的兄妹二人,便也是輕輕松松就到了慶江邊上。
眼看著即將到了慶江,顧南琴按捺不住心中欣喜,卻是瞧見了迎面而來騎著馬的另一人——蕭子安。
“主子!”蕭子安眼力極好,大老遠地便認出了喬裝改扮的顧南琴二人,驅馬而來。
顧南琴總算見著了親人,心下更是激動,也顧不著什么男女有別,只是覺著自己滿腹的委屈都倏然漫上心頭,跑近便伸手環抱了一下蕭子安。
蕭子安似也沒有意識到顧南琴會有如此舉動,身形稍稍一僵,但也曉得她定是受了些委屈,所以也沒有推開,只是寬聲安撫道:“……公主受驚了。”
顧南琴抹了把眼眶漫出的淚花,松開了環抱著他的雙臂,只是笑道:“沒有。一路還得多謝冬溫了。若是沒他,只怕我都沒命過來。”
蕭子安怔了怔,很快便朝冬溫一禮,這次再沒了先前的鄙夷:“多謝。”
冬溫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薄唇。
顧南琴沒在意這點小事,由蕭子安扶著上了馬,便問道:“長樂呢?你可見著她了?”
“嗯,出了點事。”蕭子安神色稍顯凝重,看了看顧南琴,才道,“她前兩日就已經到了,只是,南宮青禾的事情不容樂觀,似是人證物證俱全,連江丞相也不得不下了判決書。”
“他也在?”顧南琴這才后知后覺,“對哦,他之前好像說過,來慶江這里處理點事情……嗯?所以,他來處理的,就是南宮青禾的事兒?!長樂知道嗎?”
“兩人已經見過面了,但是江丞相初來此地,沒法多深入探查這個案子,只是跟二小姐說了些情況,便再閉門不出。”蕭子安邊說邊觀察著顧南琴的神色,而后者則只是沉浸在心事中,根本毫無所察。
“那長樂現在呢?人在哪兒。”顧南琴神色略有焦急,一字一頓道。
“在……牢里。”蕭子安有些掙扎地說道,怕顧南琴莽撞行事,又怕顧南琴傷心難過。
“……得了,不用問我也知道了。她肯定是為了南宮青禾做了什么多余的事兒,正好被人拿捏了把柄,對么?”顧南琴面色慘淡,幽幽一問。
“嗯,她本想趁著深夜去翻查物證的缺漏,卻正巧被守衛撞見。”蕭子安長長嘆了口氣。
“正巧?呵,她的功夫可比我強上太多,哪怕三四十個守衛,也未必真能抓著一心逃跑的她,哪兒來什么‘正巧’一說?分明就是被人暗害了。”顧南琴冷哼一聲,“……看來,咱們明里暗里的敵人還真是不少呢。”
蕭子安默了默,算是同意了顧南琴的這說法。
好不容易趕到了困著長樂的囚牢,顧南琴正欲借著公主身份進入,便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燕染給攔住了。
燕染恭敬問好:“長公主好。我家主子聽聞長公主前來,特設家宴,只等著為長公主接風洗塵了。”
“我先見上長樂一面,再去不遲。”顧南琴眼珠子轉了轉,很快道。
燕染卻是冒死往她身前一橫,雖然自己個兒被嚇得冷汗直流,卻還是挺著胸脯不肯退縮:“……我家主子說了,今兒個,長公主真不能進這門。若是長公主還想多知道些別的,大可在家宴上問我家主子。”說罷,還一副閉目等死的模樣。
顧南琴吸了吸鼻子,總歸還是微微嘆了口氣:“……行吧,那我便去聽聽你家主子準備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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