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定以后,立刻背道而行,朝說好的地方奔去。
史傾棠快步走了一段路,在轉角處停了一下,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身影快速后退的白憐,心中對白憐表面掩飾之下的真實面目有了更深的認識。
不僅醫術精湛,而且,看起來,身手也不錯?
史傾棠只淡淡掃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視線,徑直往紫宸殿而去。
白憐的動作確實很快,再加上鐘靈宮距離小內侍遇害的地方不遠,沒過半會兒,就到了鐘靈宮。
白憐比徐崇心思細膩些許,直接找到鐘靈宮的總管,詳細詢問了前前后后發生的事情,心中立刻一沉。
史傾棠的推測,全對。
而且,過了這么長時間,壽康宮是什么情況真的不好說。
恭惠太后對皇室有恨并不奇怪,只是,為什么突然對長安郡君出手呢?
若是在皇宮里暗中藏著自己的人手,為什么不老老實實地藏著呢?
說句大不敬的,先隱而不發,然后用來對付大皇子、康王、甚至是……陛下,都比現在這種做法明智的多。
白憐一路上怎么想都不明白恭惠太后這么做的原因,等回過神已經到了壽康宮門前。
徐崇正在和四名衛士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打起來。
白憐緩了口氣,平復下呼吸,步伐平穩地走了上前。
“姑娘是……”徐崇余光瞥見一抹鵝黃色的人影,險些以為是郭知宜,等人走近才發現這人的容貌和郭知宜截然不同。
白憐乖巧行禮,亮出身份后,立刻陳明了內侍遇害和鐘靈宮的情況。
徐崇得知白憐的身份后,對白憐的話基本信了十分,沒等白憐說完,便撈過小姑娘藏在自己身后,拔刀對著壽康宮的守門衛士,怒道:“你們不是說親眼看郡君出去的嗎?”
衛士無奈一笑:“大統領,屬下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哼。”徐崇這時也冷靜了下來,選擇性忽視了對面幾個衛士蒼白的辯解。
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沒有用。
徐崇稍稍后退了一步,壓低聲音道:“白家姑娘,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一會兒我牽制住這幾個守門的人,還請白姑娘趁機混入壽康宮找到郡君。情勢危急,不得不這么做,勞煩白姑娘了。”
“大統領不必如此,”白憐半彎著眼睛笑了笑,“郡君本就是我的好友,郡君有難,我斷斷不會坐視不理。”
徐崇哈哈一笑,“好!”
話音一落,立刻提著刀沖了上去,和四個衛士廝殺在一處。
白憐瞇了瞇眼,瞅見一個空子立刻鉆了進去,靈活地避過了向她刺來的一槍。白憐余光刮了一眼朝自己襲來的衛士,抬手格擋了一下立刻就跑,趁著徐崇抽出身來替自己擋住衛士的一瞬,使出全身力氣撞開了壽康宮大門,直奔正殿而去。
沖向正殿的路上,白憐心中無比慶幸,還好她以前來過壽康宮,大概知道這里的布局。
“什么人膽敢擅闖壽康宮?”兩個端著瓜果的宮女撞見白憐,扯著嗓子尖叫道。
白憐視線落到這兩人身上,眼神一凝,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做出了選擇。
“長安郡君在哪里?”白憐一個閃身,從身后扣住一個宮女,拔下發間的簪子抵在對方頸間,沉聲質問道。
“不、不知道。”宮女害怕地說道。
“不知道,那你們手上明顯被人動過的瓜果是從哪里來的?”白憐冷笑著反問,但圓圓的臉上怎么看都帶著一絲稚嫩之色,表現不出絲毫的冷意。
因此,宮女的同伴經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后,情緒竟是慢慢地平緩下來,甚至大著膽子裝腔作勢,“這位小姐最好立刻放開手,否則……”
未盡之語中帶了一絲威脅。
白憐掀起眼皮,輕輕笑了兩聲,隨即眼中冷意浮動,手下用力一劃。
一道血線立刻出現在宮女雪白的頸間。
被白憐扣住的宮女像瀕死的魚一樣徒勞地掙扎了兩下,痛苦地瞪大了雙眼,口中漸漸溢出了白沫。
“你!”宮女的同伴難以置信地看著宮女頸間的黑色血線,驚恐地捂著嘴后退了兩步。
白憐松開手,丟下漸漸失去意識的宮女,攥著尚在滴血的發簪,微微笑著向小步小步往后挪的另一個宮女走去,“我現在很急,希望這位漂亮姐姐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呢。”
宮女不停地往后退,慌不擇路被什么絆倒之后,幾乎是手忙腳亂地爬著往白憐的反方向逃,一臉崩潰道,“長安郡君,在,在西偏殿。”
“西偏殿……”白憐在自己數年前的記憶中找到地方之后,毫不遲疑地往西偏殿而去。
身后的宮女一臉劫后余生。
“什么香味?”白憐走著走著忽然聞到一股異香,偏頭想了下后,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至極。
她記得,鐘靈宮的宮人說,恭惠太后今日邀請長安郡君來賞梅。可這梅林中竟然被人下了使人身體疲軟無力的藥!
梅林之間,花香盈鼻,基本掩蓋了藥粉的味道。如果不是像她這種常年浸淫在藥房、對各種藥味極端敏感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如果離梅花遠些,受到的影響還不算大,可如果湊近了聞,那就遭了啊……
白憐臉色變了幾變,拔腿就往西偏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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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小姐。”白延釗溫和地笑著打了聲招呼,“史小姐如此匆忙,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公子。”史傾棠停下腳步,深呼吸兩下,暗中戒備地看了眼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白延釗,“傾棠有要事稟明陛下,事關重大,傾棠失陪。”
史傾棠的態度疏離有禮,白延釗心知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去打聽,只笑著說道:“在下正欲前往紫宸殿向陛下陳述城外銷魂窟一案的進展,不若一同前往。”
史傾棠心中躊躇,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和白延釗同行。
可不等她找到什么推辭的借口,白延釗已經走在前面了,甚至回頭看了一眼史傾棠,意思好像是:史小姐怎么還不走?
史傾棠在心里嘆了口氣,抬腳跟了上去。
片刻后,史傾棠終于知道自己那種莫名的直覺從哪里來的了。
白延釗為什么!走得!這么!慢!!
史傾棠抹了把臉,她怎么忘了呢,世家最重風度,言談舉止須允儀允態。
她史家已經落魄了,她史傾棠也不在乎那一筐筐虛有其表的規矩。但是,白延釗這樣聲名斐然的貴公子怎么可能像她一樣毫無風度地在皇宮里疾行呢!更別說跑了!
史傾棠:“……”
史傾棠越走越急躁,恨不得立刻生出一雙翅膀飛到紫宸殿。
白延釗再遲鈍也感覺到了身邊的人神情不對勁,他試探著問道:“史小姐可是急著趕去紫宸殿?”
孰料,過了片刻,卻沒有聽見史傾棠的回答。
白延釗余光掃了史傾棠一眼,發現對方正目不轉睛看著前方一個人發愣。白延釗驚訝地順著史傾棠的視線看去――
那是一個十分清瘦俊美的青年,而且身形高挑得過了頭,以至于看他身邊的人時都帶了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白延釗眉頭微蹙,他總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待看到對方正臉,白延釗才反應過來,是他,高行周。
白延釗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高行周為什么會出現在宮里?而且,史傾棠和他認識?
史傾棠看到高行周的時候也是大吃了一驚,她還以為高行周將郡君和自己送到京城之后便返回宋州了。
有了袁樓村的那件尷尬事,史傾棠總覺得沒臉見高行周,可如今狹路相逢,只怕躲也躲不過去……
史傾棠心里一陣發苦。
很短的時間內,史傾棠在腦海中想了十來種打招呼的方式,然后又一一排除。
不行,總覺得不行……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郡君的事情,委實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眼看高行周已經發現了自己,史傾棠咬了咬牙,決定自暴自棄。
史傾棠硬著頭皮上去行了一禮,“高元帥。”
白延釗也拱手行了一禮,“高元帥,久仰大名。”
高行周的視線饒有興味地在史傾棠的發頂掃過,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二位不必多禮。”
他果然在笑。
史傾棠心中窘迫至極。
所幸她皮白面冷,倒是看不出端倪。
可偏生高行周愛逗弄這個里外迥然不同的小姑娘,故意拉著聲音,意味深長道:“史小姐,又見面了。”
白延釗聞言,詫異地看了史傾棠一眼,看高行周這熟稔的語氣,史傾棠和他近期見過?
史傾棠聽著高行周的打趣,本就垂著的頭恨不得垂的更低。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