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知宜往后退了一步,退出蓮臺的范圍之后,抬腳在蓮臺中央重重一踩——
“咚!”
是木塊掉到地上、又翻滾了兩圈的聲音。數名親衛聽見聲響立時看了過來,只見在郭知宜尚未收回的腳下,原本是蓮臺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規整的圓形空洞,一看就知道是人為切割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親衛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竟然是藏在下邊,難怪這么多人都沒注意到。”
郭知宜笑了笑,端著一盞燈湊近空洞的邊緣,發現被切割的木板截面并不新,而且觸感也不粗糙。
親衛借著郭知宜的燈光也看見了這一圈截面。
“看來這個蓮臺下的空洞出現得很早。”
“畢竟從三年前就有人開始失蹤了。”
“你們這話說的也太絕對了。萬一這是有人故意做出來的呢?”
“你這猜測沒有道理......”
郭知宜沒有出言阻止他們的猜測,目光靜靜地在蓮臺和截面周圍逡巡著。突然,一點殷紅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什么?血嗎?”眼尖的親衛小聲驚叫道。
郭知宜搖了搖頭,伸手抹了一下在鼻尖嗅了嗅,“是胭脂。”
聞言,在場的人皆是一愣,然后迅速反應了過來,憋笑憋得全身發抖。
郭知宜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下,沒有多提這件事,“既然有線索了。就趕快查,不然你們陸大人清白不保,誰來負責?”
親衛們哄笑著散開,在四周尋找線索。
“這里,這里有一道紅色的記號。”
郭知宜走過去看了看,果然是用胭脂畫出來的痕跡,乍一看就像誰隨手往木板上一抹留下的凌亂手印,但仔細看來,卻能從顏色的深淺和線條的粗細上判斷出,留下記號的這個人大致是從哪個方向離開的。
這座小城的街道并不寬敞,所以閣臺下面的木板形狀偏細長,從兩側延伸出十二道挑桿,每側由六個人抬著,前后并沒有安排人抬著,也最容易被人鉆空子。
不巧陸韶留下的胭脂記號,正巧是往后方延伸的。
華麗絢爛的燈閣和飄渺若仙的舞姿牢牢吸引了人們的目光,也把燈光和樂舞之下黑暗的死角變得更加不引人注目。
人們在吶喊、喧嘩和喝彩的時候,并不知道黑暗之下,早就有一雙眼睛盯上了彩光里美若天仙的人,按捺不住的罪惡之手蓄勢待發,只等所有人精神疲憊放下警惕的時候伸出尖利的獠牙。
可說來簡單,要在這么多雙眼睛之前,悄無聲息地帶走一個人,零星兩三人是不可能辦到的。
所以這戲班子里一定有人在配合他們。
“郡君,有人過來了。”郭知宜沉默時,在外面放風的人忽然提醒了一句。
不用郭知宜提醒,親衛們便動作敏捷地隱蔽在暗處了。“老徐頭,這里的燈臺子就勞煩你收拾一下了,棚子里特意留了幾盞燈沒吹滅。我抬了一晚上這些死沉的臺子,胳膊都快斷了,我先回去歇著了。”
郭知宜沒有聽見誰應聲,但片刻之后,看見一個佝僂的老人慢慢走了進來。燈光有點暗,將老人臉上歲月留下的溝渠照得半明半滅,臉上的神色也隱隱綽綽的,看不真切。
老人一走進棚子,視線沒有在其他的地方多做停留,而是直直地落在了最大的燈閣上,也就是陸韶之前待過、郭知宜他們剛才檢查過的那個燈閣。
老人的視線在上面停頓了一瞬。本文來源:博看。沉沉嘆了一口氣,抬頭向它走去。
這一瞬間,郭知宜幾乎可以確定,這個老人就是沖著這個燈臺來的。
老人動作遲緩的爬上閣臺,目光在上面逡巡了一遍,然后在那個黑洞洞的窟窿上停下,定定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臉上的神情像朦朧的抽象畫一樣難懂。
他無聲地從閣臺上爬了下來,提著燈在閣臺上在地上找了好一會兒,終于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被郭知宜踢掉的那個圓形的木板,安回了原位。然后又從一堆雜物中翻出兩根細長的木條。試圖從背面把蓮臺的木板固定在原來的位置。
郭知宜眼里冷意上涌,勾著唇角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冷颼颼道:“老人家,你怎么這么晚才來填上這個洞啊,我當初就是從這個洞里掉進了無邊的地獄,怎么掙扎都爬不出來,老人家啊,你要是早點把它補好多好啊。”
老人被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嚇了一跳,扭過頭來面色都是慘白的,哆哆嗦嗦地指著郭知宜,像是有很多話要為自己辯解,但嘴唇張張合合只發出了“嗬嗬”的氣音。
原來是個啞巴。
郭知宜嘆了口氣。垂下眼簾,抬手點了一個親衛,“把他帶走,想辦法從他這里問出點什么。”
“是。”
郭知宜活動了一下手和腕的關節,“剩下所有人和我一起找陸韶留下的記號。”
另一邊,扛著陸韶往寨子里趕的壯漢忍不住發牢騷道:“這回的人怎么這么重啊?身上的皮肉也沒有之前的軟,這種貨色交出去,上面的人會滿意嗎?”
“嗐,管他呢,”另外一個聲音尖細的人嘆了口氣,“反正該我們干的活,我們是干的妥妥的,人好不好不是我們該負責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