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深尚未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用在她身上，可饒是如此，四周的陰冷可怖，也足夠讓林楚心生懼意。

雖然她一向膽子大主意正，可是她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么地方。

林楚神情有些蒼白，她沒有懈怠，一直保持警敏地望著前方，直到黑暗中浮現起了一絲光亮。

那光亮緩緩靠近她，終于她看清了那光亮后頭那張絕美的容顏。

林楚瞳仁一縮，竟是她！

“終于見到林姑娘了，我接手這案子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林姑娘。”

對面的女子笑眼彎彎地望著她，神情嬌俏可愛，她的人生光芒萬丈，和自己宛如螻蟻般的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生，總是這么不公平的！

林楚抬起雙眸，對上霍景秀亮晶晶的眼睛，聲音微啞，“郡主為何抓我？”

霍景秀輕笑了笑，“抓到你，只是個意外。不過我恰好有些事情想問問林姑娘，所以只好委屈林姑娘片刻了。”

林楚蒼白的臉上抹起一絲譏笑，“若是我不肯回答呢。”

“你會的。這里是什么地方你清楚。”霍景秀淺笑著晃了晃手里的燈籠。

她是一個人下來的，有些事情阿湛出面不方便，盡管他絲毫不在意，可是她卻不能不為他著想。

林楚勾了勾唇角，“沒想到人人稱贊的婉姝郡主竟然與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有勾結，著實令人想不到。您說，若是我將此事說出去，天下百姓將如何看待鎮南王府？”

霍景秀眸光一寒，嘴角的笑意卻漸漸加深，“這點小事還威脅不到我，不如你，說個更大的籌碼？謝大姑娘！”

林楚面色一僵，“你說什么？”

“到現在這一步了，再藏著掖著可就沒什么意思了。”霍景秀淺笑著望著“林楚”。

“林楚”閃了閃眸光，“你是何時知道的？”

“一早！”

霍景秀提著燈籠，覺著怪累的，邊將其掛在了一邊，“前些年我生辰之時，曾得過一方繡帕，是隔壁忠國公府謝大姑娘贈與我的。上邊繡了一只鳳凰，那么恰好就與那金縷衣上的鳳凰極為相似。

也那么恰好，與凌霜閣林楚先前所繡的技法有那么些許的不同。你雖然隱藏得極好，莫閣主也幫著你瞞天過海，但是……我這雙眼睛，精了點。”

“霍郡主真是心細如塵。”“林楚”斂下了譏笑，神情坦蕩地面對霍景秀。

“我確實是謝婷，但我也是林楚。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林楚。”

霍景秀蹙了蹙眉角，這話是什么意思？

謝婷回憶起她變成林楚時的場景，眼神里依舊有些許不敢相信。

“半年前，我謝家滿門被滅，我阿娘拼死保護我，可惜我不爭氣，死在了甜水巷。但是當我再睜開眼睛時，我發現自己變成了眼前之人。當時我不敢相信，閣主同我說，這一切都是上蒼垂憐，讓我好好代替林楚活下去。”

“我接受了自己成為林楚的事實。但是原來的林楚是凌霜閣的小倌，經常有人來尋我，尤其是承恩伯府的馮元盛。馮元盛從來不找其他小倌，只找林楚。言談之間我發現馮元盛和林楚似乎兩情相悅。我占了林楚的身體，可是我并不喜歡馮元盛。但到底他是林楚的意中人，我不好對他太過分，只慢慢哄著他，想著終有一日，兩個人感情寡淡了，他自然也就會離開林楚。”

“可是，這日子沒有到來，馮元盛卻先出了事。那天晚上，馮元盛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要帶我離開京城。我自然不能答應，耐著性子勸他。可是，他卻忽然很害怕地說，要盡快離開京城，不然他爹就會吃掉他。”

說到這兒，謝婷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微閉了閉眸，復而說道：“馮元盛那天是真的害怕，整個人忍不住顫抖。我心生不忍，便上前安慰他，哪想到，他竟然撲了過來，將我壓在了身上。他變得很詭異，雙眼通紅，沖著我的脖子就是一口。幸好閣主及時出現，否則當日我就要死了第二次了。”

說著，謝婷摸了摸脖子上的傷疤。

霍景秀瞇了瞇眸，“馮元盛也食人血？”

謝婷搖搖頭，“沒有，那是他第一回咬人。閣主大概是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便派人將他捆了起來。對外只說，他是對我動了粗，惹了閣主不快。馮元盛清醒過來之后很痛苦，他想死，卻又放不下我。我告訴他，如果他死了，我一定也會跟著去。就這樣騙著他，過了好些日子。”

“只可惜，到底沒有保住他的命。”謝婷的臉上浮起一絲凄楚。

也不知是不是命，林楚竟然和原本的她一樣，一輩子都在躲躲藏藏。她祖上是蟻族人，父母為了能安穩地生活，斷了與族人聯系，一直藏在市井之中，卻沒有想到還是被找到了。

她被逼著去尋找西郊古墓，逼著去墓穴拿所謂能打開永生之地的鑰匙。

謝婷自嘲地笑了笑，她這一輩子都被那所謂的永生之地給毀了。

“馮元盛知道我要去西郊古墓，怕我出事，便暗中聯系了翰林院。但是在翰林院的人來之前，墓道其實已經被打開了。里邊的東西，蟻族人早就翻過，但似乎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不過，他們把墓主身上的金縷衣拿走了，我不清楚這是為何。”

“馮元盛知道金縷衣丟失，很是著急，他怕我被翰林院的人誤會，于是叫我連夜趕制一件金縷衣出來。可沒想到，就是這件金縷衣，成了馮元盛的催命府！”

言及此，謝婷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她或許對馮元盛并未有情愛之心，可是相伴了那么久的人忽然離開，她的心里還是忍不住抽痛。

“他發現你不是林楚？”

謝婷點點頭，“是。他說其實他早有懷疑，可是一直不敢相信。畢竟，我這張臉還是林楚的臉。馮元盛說他早不想活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太難受，如今知道林楚不在世，他便就了無牽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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