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想要呼救,發出的聲音卻被附近豬叫掩蓋,根本傳不出去。
好在她手腳雖然被綁,但未被固定,仍可費力挪動。腿下剛一用力,頓時劇痛襲來。二月抬眼細瞅,這才發現自己右腿膝蓋處褲子破損,青紫紅腫不堪。她忍著疼痛抬手摸了摸,摸不清楚自己這腿斷了沒有。但她這膝蓋現在只能打著彎,伸直都做不到,想要站起身來是難了。
二月只得側身向左,一點一點爬著向豬圈門口挪動。半路上,滿地泔水豬肥都不可避免沾染于身。但眼看著昏暗漸明,門口近了、近了……二月不由掙扎著想要加快速度。
除了身處豬圈,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里。她只記起,自己原本是同皮洛秋、賢香、墨華一起……
她從山上滾落,這段記憶只有零碎片段,一時還理不清全貌。有一瞬間,她猜想會不會是有好心人……她立即推翻了自己這種猜想。若是好心人救了她,又怎會將她塞口綁手置身豬圈。
這樣一想,那零碎記憶終于拼湊完整。她是被皮洛秋推下山崖!
二月落寞更多悔恨地低下頭來。她于佛前祈禱皮洛秋善良,看來無用。皮洛秋從未改變,或者說,皮李氏從未改變。
皮李氏害死皮曲氏,也曾于皮家宗祠日日上香請罪,堅持數年,以為求得皮曲氏和皮家祖宗在天之靈饒恕,實際換來皮襄氏與皮照民原諒。死人如何其實都再奈何不得生人,皮李氏做足了樣子,還不都是給活人看的!
娘親如此,自打懂事起被皮李氏一手帶大的皮洛秋又能好到哪里去?可是學會了她娘的全部伎倆!這事,說不定還是那蛇蝎娘倆共謀!
二月握了握拳頭,打心底里恨起了皮李氏和皮洛秋。但眼下不是懊悔自己疏忽,別人存心陷害的時候。她要先自救。對!她不能干等著梁允和皮懷禮發現后,或是旁人會來救她,她必須想方法自救!
二月打定主意抬起頭來,忽覺眼前一暗。
她還想要向外爬,卻已經被人兩手拎起,掙扎無用。再回過神來,她已經被丟回了最先躺著的草垛上。
就著昏暗光線,二月模糊看清,身前站著一虎背熊腰的壯碩男人。再向上看,那一張臉……
“嗚!”二月驚呼不得,鼻息急促翕動。這張臉她見過……
當時她滾落山崖,渾身疼痛,幾欲昏迷,模糊中,一雙腳至近前。男人彎下腰來,她眼前陣陣泛黑,仍勉強看清了男人的臉。后男人一把將她扛起落在肩頭,仿若扛著牲畜一般。二月體力再難支撐,徹底昏死過去。
是他!是他將她綁來此處!救命!
“嗚!嗚嗚嗚!……”
然而,求救之聲無法傳出。二月所能發出的輕微聲響,怕是就連身前男子都聽不大清。
一旁的豬兒見到男子,更加吵嚷,哼哼唧唧地,或是在向男子討食,或是……
一股腥臭之味忽然湊近,男子蹲下身來,一手掐住二月下巴。
“呵呵!”男子仔細打量著二月小臉。那滿臉張皇神色尤襯得二月容顏姣美又驚懼可憐。
二月不敢看男子,也不想聞著男子一身血腥惡臭……那是血腥味兒!二月心下一抖,細看旁側豬群,許多頭豬一邊哼叫著,一邊是想盡力逃離男子。它們在怕!
“娘子莫怕。”男人開口道,似乎溫柔。二月卻渾身發抖。
“如你所見,我不過是個殺豬的。”男人還在兀自說著,“身為屠夫,人人都要吃肉,問我買肉,卻看低于我。如今我年紀三二,想討房媳婦都討不到。不得已,只能問夫人將你這奴隸買了來。娘子生得當真好看,不過既然奴身,也不怕我這粗鄙之人配不上“”了。”
“嗚嗚嗚!嗚……”我不是!我……
二月不能說話,只能用力搖頭,希望自己的意思能夠傳達給眼前屠夫。
屠夫卻不顧,忽然一手摸頭,笑容略有靦腆,道:“瞧我這……娘子名喚二月對吧?小生……我,我叫二牛,齊二牛。”
“嗚嗚嗚……”二牛,二牛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是……
“娘子可好答應我?莫要呼叫,我便好解開娘子。娘子身上還帶著上,也該找個給娘子看看。”二牛手已經放到了二月腦后繩結上。
二月趕忙點頭。
二牛沖著二月笑了笑,雖然他面相兇惡,但雙眼透露心底不壞。得到二月答應,他便解開了二月塞口和手腳綁繩。然后,二牛伏身欲將二月抱起。
二月下意識閃躲,不想被二牛碰觸。
二牛皺了皺眉頭,還算耐心解釋道:“娘子身子有傷,我只想抱娘子到室內去,再請村中大夫來給娘子看看。”
二月也是皺眉,猶豫半晌后,才是勉強點了點頭,張開發現喉嚨嘶啞,“好……”
她舔了舔嘴唇,唇皮干皺,像是幾日不曾飲水。同時,肚子里也空蕩蕩地叫喚出聲。
二牛聽聞后,體貼道:“娘子昏睡三日了,該是腹饑難耐。我已經給娘子做了些粥水。”
二牛說著,將二月抱出了豬圈。刺目日光一時照得二月睜不開眼。片刻后,她已被二牛輕輕放到了一張石砌火炕上。幼時住在半坡村,皮家老院舊房中也有火炕。再一瞧這屋中景物,二月斷定,這分明是標準貧農屋舍。
她昏睡三日了嗎?那么這里最遠距離京城不過三日路程罷?
二牛不但給二月端來了一碗粥,還拿來了一條濕手巾,示意二月可以擦擦頭臉。
二月看了看,二牛端來的這碗粥不過平常清粥,該無異樣。她沖著二牛點了點頭,先取過手巾擦拭手臉,然后端起了熱粥小口吃著。吃著吃著,二月速度加快,勺子凹了好大一口,這才發現碗底還有肉絲。
瞧著二月吃得歡實,二牛又靦腆笑了笑,道:“娘子你慢點,若是不夠,鍋里還有。”說完,二牛走了出去。不多時回來,二牛手中拿著一套棉麻布衣,暗紅料子有些褪色,式樣也是老舊的農婦尋常便服。
“這是我娘的衣裳,你先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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