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腳鐐繃直拉扯,長度不足以叫二月追出門外。那熟悉的嗓音叫梁允詫異回頭。人已經被二牛捂著嘴抱回豬圈內。
出于情急掙扎,二月弱小的拳頭卻對二牛造不成絲毫威脅,上衣卻散落開許,隱約露出那肩頭奴字。梁允見之皺眉。
二牛也是情急之下一巴掌扇暈了二月,回頭對梁允解釋道:“王爺……如王爺所見,我家這婆娘出身奴籍,一生也是可憐,腦子害下了毛病,瘋瘋癲癲的。我……草民不得不將婆娘綁在豬圈中,還怕婆娘誤傷他人。草民家這豬圈里頭臟,還請王爺……”
梁允仔細看了看地上女子,萬難將她聯系到二月身上,搖了搖頭,不等聽完二牛的話便再次轉身,直接離開了二牛家院子。
村長還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二牛口中的“瘋婆娘”,看后一臉嫌棄道:“你何時討了這么個……嘖!”村長話說到一半,也是搖頭離去。
梁允原本也不是找見了線索尋來此處。京城里頭和姑蘇寺、離俗庵的山腳下早已被他帶人翻了個遍,這會兒他又帶人一路將京城附近的村鎮都挨家挨戶搜查一遍。二牛家的瘋婆娘不是第一個見了梁允就走不動道的。不知怎的,越是窮苦的農戶家里頭越多瘋婆娘。瞧著二牛對他婆娘的態度,也可以想見,這些女子多是卑賤身份被討不到媳婦的窮男人賤價買回家中,如若不依,最慘就會如二牛這般,將買回的婆娘當成牲畜般對待。想來,這些女子哪怕原本好的,被困日久也要瘋癲。
梁允自問不是鐵石心腸,但也并非活菩薩轉世。身為皇子,這些個民間小事,他見之心有不平,但也無暇管束。管不過來的。眼下,他只想盡快找到二月。剛剛見了二牛家的瘋婆娘,他更加擔憂,好怕二月也被此等賤民擄去……
“啟稟陛下,臣等屬下已搜遍齊家村,不見二月小姐蹤影。”一名帶隊的官兵稟報梁允道。
墨華也湊到近前,搖了搖頭道:“不見王妃。”
宮中派來的官兵都還守規矩喚二月一聲小姐。墨華本是宣親王府里的人,早已照著梁允的意思改口喚二月為王妃。這是梁允不得發落皮洛秋后想出的法子,府內人人要喚二月為王妃,皮洛秋只是側妃。他要讓皮洛秋記住,她不過是個妾!
如若他能找見二月便罷,有了二月親口供詞,圣上也得同意了他將皮洛秋休棄并降罪。如若不能……
梁允皺眉緊了緊拳頭,一聲不吭掉頭就走。墨華在后吩咐其余官兵,大隊跟在后頭離開了齊家村。
傍晚,二月在豬圈內迷糊轉醒。她一睜眼就看到二牛目光陰惻惻地蹲在她腳邊,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二月下了一跳,顫聲問道:“二……二牛哥,允哥……宣親王殿下呢?”
二牛沉默片刻后忽然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平不仄地問道:“你真的是良才侯府二小姐,不日便會嫁給宣親王為妃?”
二月初聞以為二牛已經全明白了,但仔細一想。梁允和官兵都離開了,她還被困在這豬圈內。她記起,自己欲追上梁允,卻被二牛攔下,一掌扇暈……
二牛并沒有做出豬圈,只是在門口的架子上拿了一樣東西便轉身回來。
瞧著二牛手中的鐵鉗子,二月頓感不妙,驚慌叫道:“二牛你!二牛……你冷靜一些,聽我說。我是被我姐姐,皮洛秋,她現在是宣親王側妃。原本就是她設計冒名頂替于我才能嫁進宣親王府,現在又來害我……”二月一邊解釋著,試圖勸說二牛,一邊爬著向后退。
可惜,這豬圈一角只有這么大,她后背已經貼上了木墻,再退無可退。二牛完全不聽她說了什么,仍然步步近逼。二月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從二牛身側穿過,想要沖出去。然而,她腳上還帶著鐐鎖,剛沖近門口便被生生拉住,再前進不得。
“二牛!求求你別這樣。我不是奴隸,圣上已經派戶部尚書李毅李大人親自為我翻案,不日便會免了我奴籍。你也看見了,宣親王殿下親自帶人挨家挨戶地在找我。還有我哥哥,皮懷禮,他已任職禮部尚書,且他本也繼承了爹爹爵位,是良才侯爺。我哥哥也不會放棄我,他會帶人找我的。二牛你放了我吧,我會跟哥哥和王爺解釋清楚……”二月一邊繼續勸說,一邊兩手用力掰著受傷的鐐鎖,“我向你保證,我們不會追究于你……啊!”
不過是幾步,二牛回身一把就抓起了二月,拎著她又丟回了角落的草垛上。
“咔!咔!”二牛開合了手中的鐵鉗兩下。那稍微有些上銹遲鈍卻又冰冷異常的鐵器聲響,叫二月聞之心下更加惶恐。
“二牛!你不能……你問皮洛秋花了多少銀子將我買來?”二月已再難認皮洛秋是她的姐姐,焦急喊道,“你告訴我,然后放了我好嗎?等我回到家中,一定十倍,不,我一定還你百倍的銀子。一百兩怎么樣?五百兩?五百兩足夠了,到時你拿著這些銀子,大可以再明媒正娶討上一門好親事,還可以留些余錢,你不用再做屠夫了,做些別的小買賣都好……嗚……”
瞧著二牛那神態,仿若盯著一只足夠肥滿的待宰豬兒,視線愈見冰冷不帶一絲憐憫。她說了那么些,二牛明明都聽著呢,卻是聽不入耳。二月被二牛嚇壞了,聲音里頭終于帶了哭腔。
忽然,二牛彎腰一把抓住二月下巴,聲音里頭有些惱怒道:“我就是一個屠夫,做屠夫有什么不好?你也打心底里瞧不起屠夫,瞧不起我是嗎?”
“嗚……不是……嗚嗚……二牛哥……求你聽我說……嗚……求求你放了我吧……二牛!”
二牛一手掰開了二月的嘴,另一手中的鐵鉗子已伸入二月口中。二月瞬間被壓住了舌頭說不出話。她兩手都緊緊抓住二牛的一只胳膊,卻都無力推開二牛抓著他下巴的一只手。
冰冷的鐵鉗夾住了她的舌頭……
不要!二牛……求你……不要……
“唔!”奔潰的淚水漫流成河,蜿蜒至與嘴邊鮮紅的液體混合一處,再沿著那顫抖的下巴滴滴滑落。
腥、咸、苦……人家最不討喜的三味液體墜落于地,也能綻開一朵艷麗的小花。
血花嬌艷,映在二月眼里卻漸失了色彩。她的眼前越來越暗,口中的劇痛徹骨難忘,紅色變成了暗紅色,眼前的一切人、物無論本身是何種色彩,竟也皆灰黑暗淡……
就如同她的心,隨著血氣的流失,她的身體開始發冷,都遠沒有她的心灰冷。
好痛……好冷……沒有力氣了……睡吧……也許……再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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