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術抿唇，點頭。低頭看看熟睡的，抬起頭來望著溶月：“我與她如今是一家人，自然如姐妹一般。我嫁過來求和的，不是嫁過來搬弄是非別有所圖的，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我是讀圣賢書長大的，雖做了圣人，也不屑于做人。”頓了頓，文術抬頭凝著溶月接著：“這話一定要記好了。”

文術想，名義上是祺王正妃，可祺王從沒讓她管理祺王府的內務，聽，自己身邊的連翹和魚蓮也是祺王安排來的，足見與自己一般處境，不免惺惺相惜。

夜晚，祺王在自己冰冷的藏書閣中，只得紙筆常相伴。

上二樓休息時，不由自主地推開朝東邊的窗戶，窗外除去去一株積雪到枯木擋住視野，透過枯樹黢黑枝椏，望見的，是月暉與燭火地輝映之中，盡是皚皚白雪。

祺王低頭看所居的院，房頂都是厚厚的積雪之下。

彼時只見，穿著文術的墨紫色灰鼠斗篷，在她前面領路的魚蓮一手提著鯉魚燈籠，一手挽著三層紫檀木食海

祺王聽到下頭連翹迎了出來，藏書樓旁邊的院兒頓時熱鬧起來。

祺王知道這是從文術那邊回來了，搬遠了還是要往她那兒跑，自己近在咫尺，卻還是見不到人。

祺王想起，無論是在青藤宮，還是到了祺王府，獨自待在屋子的時候，喜歡畫畫，還總愛畫蘭草，可畫完之后，又常常燒掉。今晚膳自己不知不在，去了屋里撲空，便坐下等來，見魚蓮在倒火盆便問了兩句，只聽魚蓮，父親喜歡蘭草，尤其是她畫的蘭草。到這兒，祺王想起，前不久有人送過一封信來，寫信的人是李讓。

李讓是自父母雙亡之后，陪伴她最久的人之一，或許他可以從李讓處探知一些有關的消息。要是還有遠親還在世，給他們謀個清閑職務，也算是有了依靠，也不會叫人再看低了她。

祺王合上窗，下樓讓魏大寶將李讓的信翻出打開，祺王一看，才知信里也沒要緊的，一來是賀喜，二來與祺王孤獨無依，望祺王善待于她，末了，提及他正準備回京任職。

祺王攥著信，想既然李讓都她孤苦伶仃，那估計也無親人在世。他看著這信，想平日夜里沒有去見她的理由，今夜倒是又有了，何不過去一趟？

正在沐浴，祺王便進屋來。

屋里暖熱，水霧彌漫，香氣襲人，不慌不羞，繼續躺在桶中洗澡，連翹催促她起身迎接，她也不理會，弄得她惱了，還斥責起連翹來：“他來他的，與我何干？”

祺王聽了，不動聲色，隔著屏風，念起了李讓的信。聽到“李讓”二字時，眼睛猛然發亮，站起身來，催促連翹為自己穿衣。祺王卻吃醋地道：“本王在你心里竟然不如李讓。”

一面穿著衣衫，一面回話：“瞧你的，你怎么能和我的阿讓哥哥比？”

祺王側目看見燭火臺，假意威脅：“反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本王還是將它燒了吧。”

來不及話，還沒將衣服完全穿好，便從屏風后走出。卻若無其事，只顧著跑上前去，奪過祺王手中信，親自閱覽。祺王轉過頭去，將目光放空。連翹忙取了狐貍皮襖給披上，防著她受了涼。

讀著信，還歡喜地：“阿讓哥哥回來了，這下子可好了，不必為他整日提心吊膽的了。”頓了頓，挑眉望著祺王：“還有，他在我不怕你欺負我了。”

“我何時欺負你？”

扁嘴不搭理祺王，將信一遍又一遍地看，生怕看漏一般。

祺王瞥眼，見已經包裹嚴實，坦然地坐在她身旁，問：“瞧你的，就他回來而已，你義父還在外面打仗呢！李讓回來，他能奈我何？要是你義父回來，我還真有點怕你了。”

現如今忌諱仁清太子，聽到有人提起她與太子的關系便覺得難受惡心。她沉下臉來：“他是太子爺，擔心他的人多了，怎輪得著我去獻媚？而阿讓哥哥不同，忠正耿直，他是將士還能身先士卒，怎能叫人不記掛著？”

祺王疑惑地望著，他在提到仁清太子時，言辭神態中滿是厭惡不屑。祺王叫連翹退下，房中只留與他。他直愣愣地凝望著，二人對視，斜笑，正欲開口，祺王便知十有八九又是想要錢要東西了，連忙打岔問：“，你你爹娘的墓在哪兒，本王想你都嫁過來了，怎么也得給他們修繕一下的墓地，盡孝道不是？”

警惕起來，半瞇眼，凝著祺王，左邊的嘴角微提，干笑著：“我不是我早忘了嗎？十歲的時候他們不在，我嚇壞了，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站起身來想離開，祺王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撒謊了，對本王不該有所隱瞞的。”

打岔：“你不也瞞著我嗎？你對我的防備甚于我對你的，我給王爺送茶，您卻疑心我是賊，有意遮掩住了。”

“那是對你好，國家大事，你不知為好，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祺王顯露出自己對外臣的舉止神態，沉穩冷靜。

“我的家事容易，我不知道可總有人是知道的，你派人去查不就得了。”

祺王假笑一聲：“查不到，王家村八年前遭了災，所有人都不在了。要不是你當時已經被正清道長收入門下，那你怕也不在了。”

攥緊衣袖：“是呀，道家的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就是這個道理吧，離開家鄉倒是撿了一條命。”

祺王陪著笑，陰陽怪氣地了句：“是呀，全村的人就逃出你一個還是個姓魚的，你你著好運，總能逢兇化吉，這氣人不氣人？”

反問：“你什么意思？”

“沒，就是王家村可憐，只逃出你一個外姓的，其他人人一個都沒活下來。”

露出一個笑：“一場劫難之后，活下來的人總容易遭疑重重猜忌，你要是覺得當年十歲的我有本事造就一場災，那你現在要么上折子告我，要么把我當作龍王給供起來好了。”

祺王笑而不語。

接著玩笑道：“災這種事人里不可為，你要覺得我能呼風喚雨可不就是成神了嗎？”

屋外北風呼嘯，屋內燈火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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