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閑閑說著話,外面丫頭稟報,大太太劉夫人和四太太楊氏說著話,大奶奶戴氏跟在后面,也過來請安了。
見了禮,各人歸了座,大奶奶戴氏奉了茶上來。
劉夫人滿臉后怕的感慨道:“明遠侯家這事,從聽到,我這心里就沒靜下來過,當初還登過咱們家門,你說說,戴七那孩子怎么攤了這么擋子糟心事?”
“唉,可不是。”四太太楊氏看著李丹若,心里的后怕一陣接一陣的往上翻,她的若姐兒真是有先見之明。
幾個人正感慨不已的議論不停,門外丫頭稟報,三娘子過來請安了。
李丹若怔了怔,李金蕊怎么突然過來請安了?
大奶奶戴氏已經笑迎了李金蕊進來。
李金蕊團團見了禮,落了座,謝過戴氏接了茶,微笑著聽寧老夫人、劉夫人和楊氏說明遠侯家和戴家的這份尷尬姻緣。
劉夫人感慨著明遠侯府六少爺的不堪,“……看著那么好一個哥兒,跟人說話從來都是和聲細氣的……”
“他可不和聲細氣的,他當自己是女孩兒家呢。這也算好處?”李金蕊突兀的接了一句。
滿屋的人一時怔住了,劉夫人和氣的笑道:“怎么不算好?這哥兒脾氣好,說話和氣,也算是長處。”
“噢”李金蕊拖著長音,滿眼譏笑的盯著劉夫人,直直的懟了回去:“原來像姑也是長處,我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李丹若聽話音不對,直起身子就要下榻,想拉走李金蕊,寧老夫人一把拉住她笑道:“別急,三姐兒今天有話說。”
“我是有話說,”李金蕊放下杯子,直視著寧老夫人道:“昨兒連儀鸞司管事那樣的人家也拿出來了,縱不為我想,連府里的臉面也不要了?”
“儀鸞司管事怎么了?大伯娘家也不過少府監監事,只要家好人好……”劉夫人壓著氣笑道。
“這倒是,大伯娘不過出身少府監監事家,還能嫁到我們李家呢。”李金蕊斜著劉夫人,一句話就堵了回去。
“那你說說,你想嫁個什么樣的人家?說了那么多家,你一家也看不中,不是這不行,就是那不行。”大奶奶戴氏火氣上來了。
李金蕊傲然睨視著她,“你要下套給我么?哪個未嫁的姑娘家好自己想著要嫁什么樣的人家的?你的套,我不踩!你們塞了一堆不是臟就是臭的給我,還非要我咽下?我偏不咽。”
“你父親也不過一個不入流的工部管事,說到儀鸞司主事家,正好門當戶對。”寧老夫人臉上帶著笑,冷言冷語。
李金蕊后背挺的筆直,瞇著眼睛,毫不退縮的直盯著寧老夫人,“我祖父做過樞密院副使,死贈太子少師,這一條,誰也別想抹了去!誰也抹不去,不管她想成什么樣兒。”
寧老夫人嘴唇抖了幾下,抬手指著李金蕊。
四太太楊氏急忙站起來往外推著李金蕊,“三姐兒今天撞客了,趕緊回去,我讓人送幾張黃裱紙過去,那園子里花草多,最容易撞著花仙草仙的,趕緊回去。”
“你少假腥腥的到處做好人,我不是傻子,真當我們一家都是傻的?我看的明白著呢。”李金蕊伸手推開楊氏,指著李丹若沖寧老夫人叫道:“你疼她,那是你的事,憑你挑什么樣的好人家給她,挑天皇老子家都行,那是你的事,為什么偏偏要搶了我的?她就不怕遭報應?”
“這是什么話?”寧老夫人厲聲呵斥道。
李金蕊冷笑連連,“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父親從小到大被你踩成腳底泥……”
“堵了她的嘴,拖回去。快!看樣子真是撞客了。把她拖到二太太院里,拿幾刀黃裱紙過去,好好燒一燒。”大太太劉夫人站起來厲聲吩咐道。
幾個婆子急奔進來,堵了李金蕊的嘴,連拖帶架將她拖出去,一路腳不連地送進了二太太苗氏院子里。
寧老夫人看著李金蕊怒目紅臉、拼命踢蹬著被拖出去,連喘了幾口粗氣,轉頭看著劉夫人厲聲呵斥道:“她那話,你聽明白了?若姐兒這門親事是搶了她的,這是哪里傳出來的混帳話?去查!連這種話都能傳出來,還能傳到她耳朵里,你這家是怎么當的?”
劉夫人一張臉漲得通紅,垂著手一聲不敢吭。
四太太楊氏膽怯的挪了一步,低聲勸道:“府里人多嘴雜,三姐兒性子又偏了些,聽錯了也說不定,不能怪大嫂子。”
寧老夫人悶悶的哼了一聲,聲音稍稍和緩了些,“趕緊去查,查個清清楚楚,就是人多嘴雜,才更要仔細留心,你媳婦到底年青沒經過事,你也不能太放手了。”
劉夫人和大奶奶戴氏急忙曲膝答應,見寧老夫人沒再有別的吩咐,躬身垂手,小心的退了下去。
寧老夫人看著四太太楊氏,疲倦的揮了揮手道:“你也回去歇著吧,我沒事兒,讓若姐兒陪我說說話兒。”
楊氏忙答應一聲,用目光示意李丹若勸勸寧老夫人,小心的退了出去。
李丹若沏了杯熱茶端過來,遞給寧老夫人。寧老夫人接過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示意李丹若坐下。
李丹若挨著寧老夫人坐下,看著寧老夫人,低聲勸道:“太婆別跟三姐姐生氣,三姐姐這個年紀,最會惹長輩生氣,等她大了,自己也為人父母了,就知道長輩的好了。”
“唉,都是孩子,看看你,看看她,唉,從前你二姐姐雖說性子懦不說話,可也沒這樣。”寧老夫人連聲嘆著長氣,傷感的交待道:“若姐兒,你記著,往后,妾也行通房也行,都能隨他,只一樣,這庶出子女,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一個都不能有!”
沒多大會兒,二太太苗氏就跪到了正院門口。
寧老夫人打發黃嬤嬤傳了話,“二太太身子弱,又正病著,先回去好好養著,等身子養好了再說。”
苗氏哪敢回去,黃嬤嬤讓人叫了大太太劉夫人過來,連拉帶勸將她送了回去。
二老爺李玉明從衙門回來,嚇的臉色發青,再次和二太太苗氏跪在了正院門口請罪。
寧老夫人還是一面不見,一樣吩咐黃嬤嬤傳了話,命人好生送他們回去。
二老爺李玉明恨的牙癢,回去就要動家法抽鞭子,苗氏幾乎哭死過去,死命攔著,李金蕊更是哭的聲短氣噎,從弟弟瑋哥兒的委屈到自己的委屈,只訴的李玉明扔了鞭子,癱坐在椅子上淚水橫流。
大太太劉夫人和大奶奶戴氏一直審到半夜,先從枕翠閣審起,一路審到楊婆子身上。
隔天一早,劉夫人和大奶奶戴氏就押著寒碧和楊婆子過來回了話。
寧老夫人端坐在榻上,將事情從前到后聽明白了,冷著臉一字沒置評,只吩咐將楊婆子一家發到莊子里做苦力,對寒碧卻是連半句責任的話也沒有,更沒有半分處置,讓人將她好生生的送回了枕翠閣。
寒碧心里七上八下,這顆心無論如何安定不下來。
李金蕊卻淡定的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過,每天安安靜靜的繡帕子、繡荷包、繡扇套……
李金蕊的親事再沒人提起過,大太太劉夫人惱的連個’二’字都不想提,自然是甩手不再管了,大奶奶戴氏更不會管,原本就是幫婆婆分憂,府里旁的人,也沒什么能管這事的人了,四太太楊氏一向不管閑事,再說又忙。
二太太苗氏去尋了無數趟劉夫人,一趟也沒尋到人過,在路上堵上一二次,偏回事的婆子一個接一個,件件還都是大事,苗氏也明白劉夫人這是不肯再沾手李金蕊的事了,幾乎天天以淚洗面,李金蕊卻不怎么在意,仿佛胸有成竹。
果然,也就過了小半個月,李府門上來了個叫陳清邁的新科進士,遞帖子給大老爺李玉靖,求娶府上三娘子李金蕊。
寧老夫人聽了大老爺李玉靖愕然到不能再愕然的稟告,低低冷笑了兩聲,也不答話,不大會兒,黃嬤嬤進來,曲膝見了禮,低聲道:“回老祖宗,就是那個書生。”
寧老夫人揮手屏退黃嬤嬤,將元夕節的事和李玉靖說了,看著李玉靖,直截了當道:“這是她自己尋的好女婿,讓你媳婦過去走一趟說一聲,既是她自己挑的,她要嫁,就讓她嫁去。”
“母親,這陳清邁家遠在北方苦寒之地,咱們一無所知,看他那樣子,不象是書香門第、大族之家出來的,這人眼神過于靈活,言語間奉承過甚,看著就是個鉆營世儈的,三姐兒跟他,這……”大老爺李玉靖為難的攤著手。
寧老夫人擺了擺手道:“這事你媳婦都知道,你回去問問你媳婦去,算了,全隨她去,若姐兒的親事是若姐兒挑的,她的親事也隨她自己挑,往后,各人只看各人的命吧。”
李玉靖呆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點頭答應了,隔沒幾天,陳清邁就請座師、禮部尚書孫大人作伐,定下了李金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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