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陽郡主許獻儀這才回神，忙向于皇后道：“臣女亦屬馬，不過是冬月生的，比縣主還是小些。”

就如今女子的出嫁年齡而言，無論是霍云淺還是許獻儀，十八歲都已經是很大了。

但霍云淺是因為先前“惡名在外”，許獻儀則是被楊家的未婚夫拖累，兜兜轉轉才拖到了現在。

想到七叔許珵比起父王也不過小九歲，如今娶的新婦竟然只比她大半年多而已，許獻儀不由在心中輕嘆。

賓主雙方閑聊了一陣，見吳貴妃實在興致缺缺，文太后也不再強留著她，只叫她帶著丹華公主一并告退走人。

但這對于吳貴妃而言卻如同大赦，連忙帶著女兒匆匆離去。

回關雎宮的路上，吳貴妃幾乎是腳下生風，丹華公主提著裙擺小跑著才跟上她，不由抱怨道：“母妃，您是怎么了？方才在皇祖母那兒您就很不對勁。”

“沒什么，咱們快些回去吧。”吳貴妃頭也不回，反而更伸手拉了她一把。

丹華公主蹙了蹙眉，由著母親拉拽自己，還是好奇地道：“和親的事已經不需要女兒去了，真陽表姐都已經受過了訓導，去到北疆一定沒問題——您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吳貴妃喉頭一哽。

可是那些話，作為皇貴妃、甚至只是作為一個母親，她都根本說不出口。

“哦，我明白了。”丹華公主仿佛茅塞頓開，壞笑道，“母妃是嫉妒七皇叔新娶的小嬸嬸年輕貌美。”

吳貴妃一愣，眼前迅速浮現霍云淺的臉龐，心頭酸楚，喃喃道：“對……就是這樣。”

好在，她雖是那人的妹妹，可長得和那個人并不算十分相像……

丹華公主原本只是說著玩笑話，沒想到母親會如此反應，她反倒愣了，正要再問，卻看到了迎面走來的人，連忙拉住母親的手，同時行了一禮。

“見過太子哥哥。”

吳貴妃不得已站住了腳步，抬頭便看到了面前的許禎，只得也跟著行了禮，“見過太子殿下。”

許禎擺了擺手，向丹華公主一笑，“你們剛從皇祖母那兒回來嗎？”

丹華公主連忙點頭。

許禎頷首，目光轉向吳貴妃，“孤想問娘娘有關皇祖母的事情，可否請娘娘移步？皇妹先回宮罷。”

面對太子，丹華公主自然不好說“不”字，只能帶著一絲疑惑先行離開了。

吳貴妃抬眸看了許禎一眼，雖吃不準太子找她是做什么，但她現在也的確找不到理由拒絕。

許禎端詳了她一陣，直看得吳貴妃自己心里一陣打鼓，甚至有些警惕。

她今年三十有五，但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還極為年輕靚麗，說是二十多歲也不為過。

難不成，太子對她……

吳貴妃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許禎開口道：“就是這個水池罷——你在這兒淹死了霍明俊？”

這聲音如一道晴天霹靂！

吳貴妃呆呆地看著許禎，太子年輕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可她現在才意識到，這笑容背后究竟是多么的不懷好意。

許禎帶來的人早已散開在四周，將這一帶圍了起來，也保證離得夠遠、不會來干擾二人的談話。

吳貴妃雙腿有些顫抖，卻不敢順著許禎的手指方向看去，低下頭訥訥不語。

道旁的水池波光粼粼，就像那個人落水的那一天，緩緩的淺水沒有任何的變化似的……

許禎逼近一步，笑吟吟地看著她，“也不過是十年前的事，連孤都能查出來，娘娘覺得霍家人真的會忘記么？現在姓霍的丫頭已經嫁入皇家了，將來她進出宮廷更加方便，手也會伸得更長呢。”

她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可是許禎此時此刻打聽到這消息，又特地來她面前說道，到底懷著什么居心？

吳貴妃感覺自己幾乎快要軟倒下去，只能捏緊拳頭，任指甲刺入掌心。

她勉強一笑，道：“殿下……說的什么，臣妾聽不明白。那是霍二少咎由自取，臣妾只是求自保罷了，殿下……何必再來揭臣妾的傷疤呢？”

“哦？看來是孤不夠憐香惜玉了？”許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還以為和娘娘能夠達成互惠互利，想不到娘娘竟是如此膽小的人，孤也只能無可奈何了。”

他忽然出手抓住吳貴妃的手腕，吳貴妃猝不及防，隨后下意識地要甩開他的手。

“如果你考慮好了，孤會等你的答案。”

許禎說完，放開了手揚長而去，連帶著周圍的人也都一并撤開。

只有吳貴妃仍舊失神地站在原地，腦海中只回蕩著“互惠互利”四個字。

霍云淺在文太后處一直逗留到午膳時分，直接就在長樂宮擺了飯。

而這次吃飯，還來了個不速之客：慶寧帝！

有皇帝在此，這一頓飯眾人吃得很是拘謹，尤其如今還是外人的霍云淺，更是恨不得馬上回家狂吃一頓。

這么點飯菜，根本不夠滋養她腦細胞的。

一時飯畢，慶寧帝漱口凈手過后，向許獻儀道：“方才前朝眾臣探討過，又征求了北疆宰相的意見，這次的和親就此作罷了，真陽今日便回家去罷。”

這一消息來得突然，許獻儀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霍云淺暗中在桌下捏了她一把，她才連忙回神，起身離席拜倒。

她不敢抬頭，眼淚已經抑制不住地沖出眼眶。

于皇后暗暗驚訝，而文太后則眼前一亮，欣慰地道：“皇帝，你早該如此。我大景嬌滴滴的女娃兒怎么能去蠻荒之地給那些蠻人做妻子？就算是做首領之妻，都比不上一個三品誥命。”

慶寧帝微微點頭，飲了口茶，當即讓許獻儀收拾東西離開，而霍云淺借口幫忙，趁機也跟著離開。

于皇后想了想，讓女兒毓芳公主也跟了過去。

屋里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沒了旁人，文太后臉上的笑容收起，盯住慶寧帝，“和親這種大事，怎么突然就被取消了？”

慶寧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十座城池已經到手，如今朕要考慮的只是如何處理這十座城的事。朕怎么會便宜老四用女兒去勾搭一個可能成為大景心腹大患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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