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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后鄭妍音又想起一事,“王妃……我是說,霍云淺,她為何會說她見到了她的大哥,還認下郡主是她的侄女?那她見到的究竟是誰?”
“自然是我。”許璋道。
鄭妍音呆了一陣,才想起來,既然霍云淺嫁給了許珵,許璋當然也是她的大哥,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這不就是欺騙嗎?
許璋的眸光黯淡下來,別過臉,淡淡道:“以后若是需要,我會聯系你們,現在早些回去吧。”
“我……”鄭妍音看著他,終于回過神來。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如今的許璋,或許不再像過去那樣意氣風發,又或者,他已經有了新的打算。
而她也不再是當初一無所有懵懂無知的少女。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是一個母親,可能不久又要升級做祖母了……
她對于許璋的情,早該放下了,只是以下屬的心情去看他,就夠了。
鄭妍音站了起來,恭敬地一躬身。
正要轉身,霍采兒忽然從屏風后面轉出來,“我和你一起回去吧,不然等會我好害怕的。”
“你會害怕?”許璋失笑,輕輕扯了一下女兒的耳朵。
霍采兒卻沖他扮了個鬼臉,“要說的話我都已經告訴她了,等會你們秉燭夜談,她會告訴你的。”
說完,趕緊拉著鄭妍音飛奔出去。
許璋笑著搖了搖頭,看向那邊的屏風,心中莫名有些溫柔的情愫流轉。
采兒說的“她”,他當然知道是誰。
屏風后面,道姑裝扮的女子端莊地倚窗靜坐,暖黃的光落在她美麗的側臉上,整個屋子都仿佛變得恬靜而優雅。
霍家子女要么容貌出眾,要么氣質卓絕;
若說霍云瑰和霍云淺都是皮囊精致的美人兒,霍云琚卻比她們二人都勝出一籌,在美貌和氣質方面,無人能與她匹敵。
至少,在許璋的心中,京城第一美人從不是什么柴英娘,而是他面前的女子。
許璋站在屏風邊,竟一時不敢走過去,生怕破壞了這樣的氣氛。
霍云琚沒有轉頭,卻開口道:“我救采兒純屬偶然。”
“嗯。”許璋眼角帶起笑意,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他這才抬步走過去,在霍云琚的身邊坐了下來,垂下了眸子。
沒有聽到他別的答復,霍云琚這才轉過頭來,凝視他被掩蓋住的面孔,嘴唇動了動。
已經二十年了啊……
終究,還是她先開了口:“你讓采兒以身犯險,這是父親所為么?”
許璋依然垂著頭,“這是她的愿望。而且……”他遲疑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她想見你。”
“見我?”霍云琚頓感意外。
難怪霍采兒這孩子,見到她之后總是一副親熱的樣子,可是……
“為什么?”
許璋的頭低得更深,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半天才低聲道:“是我醉后說漏了嘴,就被這孩子記住了……她娘死得早,她從小機靈古怪,不知怎么就懂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從那時候就說……”
后面的話戛然而止,可霍云琚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道:“她說什么?”
許璋抬手抱頭,又彎下了腰,似乎很痛苦。
“你怎么了?”霍云琚一下站起來,下意識地想過去攙扶,但最后還是停下。
許璋低低地說了一句什么。
“嗯?”霍云琚沒聽清。
許璋抬眸看了她一眼,這時候霍云琚看清了,他的眼睛里竟然是滿滿的笑意。
許璋凝視著她,輕笑道:“采兒說,她想看看,讓她爹爹牽掛了二十年的女人是什么樣子,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做那個女人的女兒,一起照顧父親。”
霍云琚一愣,險些被一股熱血沖上頭頂,登時站了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許璋,“你——你……你不要臉!”
想不到到了四十歲的年紀,竟然還會被人調戲,還是被一個同樣四十多歲的家伙!
“阿琚,我不是這個意思。”許璋趕緊站起來,伸手要去抓她的手,但霍云琚連連退后,滿臉的羞惱,始終不愿與他接觸。
許璋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站住腳步,而霍云琚果然也停了下來,只是仍然用羞憤的眼神看著他。
這一幕,何等熟悉?
二十幾年前的他們,何嘗不是這樣“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一般?
如果不是因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那條人命……
許璋眸光又黯淡下來,“阿琚,我知道……如今我說什么都已經沒有用了。我十年前才知道你竟選擇了這樣的出路,是我害了你如此,我這次回來,是……”
“不用再說了。”霍云琚打斷了他,緊緊捏著手中的拂塵。
她抬起頭,望著空蕩蕩的屋梁,慘淡地笑了,“當年有緣無分,如今更是再無可能。恭孝太子,將來你若是奪回皇位,外面會有許多年輕女子排著隊等著為采兒做母親……”
“這種事,我二十年前就已經知道了!”許璋被她這番話說得心頭有些煩躁。
霍云琚收回目光,閉上眼睛,“道法自然,這將是我一生的歸宿。祝太子早日得償所愿,屆時貧道將為太子——或者,皇上——誦經祈福,祈求余生再無苦難。”
許璋簡直氣得心口生疼,直接沖過去將那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一把抱進懷中!
“你——放手!”
霍云琚驚訝之下急忙掙脫,雙手亂揮,不意將許璋蒙在臉上的布巾忽地扯了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那雙飽含深情和溫柔的眼睛沒有變,可那張曾經熟悉的俊朗面孔,如今已滿是滄桑。
數道疤痕交錯,有幾道甚至可以想象出,當時究竟被人多么殘忍狠毒地劃在臉上。
霍云琚停住動作,可看到那些交錯斑駁的痕跡,手又仿佛不聽話似的自己舉了起來,輕輕觸碰那些傷疤。
許璋任她輕撫著,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摸著那些不平整的傷痕,霍云琚眸中一片濕潤,低聲道:“疼嗎?”
許璋的眸光黯了黯,沒有答話,直接將她抵在墻上,覆上了她的唇。
為了這一刻,他等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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