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楚與她僵持一陣,趁她不留神放開手去,凌婉蕓當時就往后倒去摔了個大跟頭,凌楚楚將從她身上弄來的那條絲巾亮出來叫凌婉蕓看了一眼,在凌婉蕓驚惶的目光中擼起袖子就拿那絲巾擦去了桌上的墨跡,而后往地上一扔,轉身走開。
凌婉蕓爬起來看著自己最喜歡的絲巾被弄得一團臟,頓時又氣又怒,“凌楚楚,你欺人太甚!”
然而凌楚楚坐在那處一言不發地磨墨,仿佛根本沒聽見她的話。
“你!我告訴夫子去!”凌婉蕓氣得滿眼淚花,轉身就往外跑了。
凌秀妍跟凌少康姐弟兩人看著凌婉蕓的背影,暗道“活該”,終于有人治她了!
“往后她要是欺負了你們,就跟我說,我收拾她保管你們解氣。”凌楚楚一邊提筆作畫一邊說道。
凌秀妍姐弟二人看著她那副冷峻霸氣的樣,默默豎起大拇指,四姐真厲害!
不多時凌婉蕓便回了學堂,沈容也隨后走進來,他一進門便將目光看向凌楚楚,只見她正一本正經地凝神畫著什么,那專注的神情跟昨日簡直形同二人。
“上課。”
凌秀妍等人紛紛起立,凌楚楚不為所動。
“夫子早上好!”
“坐下吧。”
“多謝夫子!”
沈容拿著戒尺走到凌楚楚面前,對她道:“四小姐,三小姐說你故意弄臟她的桌面,又將她推倒在地,還弄臟了她的絲巾,此事可是屬實?”
凌楚楚細細描摹著畫中男子的輪廓,淡淡應了一句:“是她先出言諷刺,又侮辱我人格,五妹和六弟都可作證。”
沈容看向凌秀妍等人,“四小姐所說可是屬實?”
“的確如此,是三姐她……”
未等凌秀妍說完,凌婉蕓搶著說道:“明明是她先占了我的位子,我不過叫她讓開,她就故意打翻硯臺,她是成心跟我過不去!”
看凌楚楚筆下的自己那般俊逸,沈容不由自主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既然兩位都有過錯,三小姐身為長姐應該寬容才是,四小姐的任性也該有所分寸,此事就算了吧,若有下次再在學堂胡鬧,兩人都得受罰。”
凌婉蕓心里氣不過,但自己也的確有錯,只得不甘地攥緊了衣角。沈夫子竟然幫著那個瘋子!
“多謝夫子,蕓兒知道了。”
凌楚楚作畫完畢將毛筆一擱,拿起那畫交給沈容,“沈夫子,這是楚楚的昨日的課業,請夫子過目。”
沈容接過凌楚楚的畫作一瞧,上面的景致和人物都畫得栩栩如生,足以看出凌楚楚的畫工了得,這下可算是徹底解了他的疑惑,這丫頭果真聰慧,先前的愚蠢莽撞都是裝出來的。
“四小姐畫得很好,看來作畫這一課是不用我教了。”
“多謝夫子夸獎,”凌楚楚看見凌婉蕓輕蔑的模樣,得意地對之一笑,又問沈容:“楚楚有個問題,在夫子看來,是楚楚畫得好,還是三姐畫得好呢?”
沈容淡淡瞥了她一眼,如實說道:“若是非要比較不可,在本夫子看來,四小姐更勝一籌,只不過若是三小姐加倍練習,假以時日也能達到四小姐的高度。”
凌婉蕓聽沈容這么一說,頓時就被激起了嫉妒的怒意,“四妹根本就沒有學過作畫,她畫的東西怎么會比我畫的好?沈夫子可否將四妹的畫作借蕓兒一觀,若真是像夫子說的這么好,蕓兒才心服口服!”
沈容淡淡一笑,“既然三小姐要看,無妨令五小姐六少爺也來看一看說一說,四小姐的畫技如何。”
說著他將那畫展開,面向凌家三姐弟。
這三人看向那畫紙,只見上面畫的是一個站在垂花門旁的俊逸男子,男子手執折扇凝視前方,神情專注眼神溫柔,仿佛在看他的心上人,而他身旁的一棵垂絲海棠樹上花朵繁麗,垂花門腳下一叢鳶尾也正打起花苞,簡單而利落的線條將此情此景畫得就如真實呈現在眼前,只可惜畫上只有黑白兩色,否則一定比如今更賞心悅目。
三姐弟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看過畫之后又各自將目光往沈容身上掃視了一番,若非他們與沈容相識得久了,他們簡直會懷疑沈容是從這畫里走出來的人。
“各位以為此畫如何?”
凌秀妍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四姐姐畫得真是太好了,真是栩栩如生,畫里的夫子簡直跟真的一樣。”
沈容接著問凌婉蕓,“三小姐可還服氣?”
凌婉蕓不悅地抿著唇,不肯說話也算是默認了自己不敵凌楚楚,只是她心里實在好奇,凌楚楚自小沒有進過學堂,她怎么會作畫?她又為什么會突然到學堂來?
沈容收起凌楚楚的畫作,隨即對她說道:“四小姐入學不久,進度與其余人不同,暫且先將本夫子昨日教你的字各練習五十遍,等本夫子為他們三人講學之后,再單獨教你。”
凌楚楚點了點頭,默默翻開本子提筆寫字。
沈容給凌婉蕓他們講了一篇文章之后,布置了課業讓他們三人自己回去寫,這才來顧及坐在角落的凌楚楚。
凌楚楚今日格外的精神,安分得異常,竟然在他講學的近一個時辰里連瞌睡都不曾打過一個,安安分分地寫著字,沈容已經做好了看她那一堆鬼畫符的準備,可沒想到走近一看,被她那一手清秀雋永飄逸灑脫的行書驚艷得連心跳都慢了數下。
她這一手字,就連六歲開始進學習字的凌紫月也比不上,竟頗有前朝名家的風范!
明明是些連老手都難駕馭的筆畫簡單的字,偏偏被她寫得大方養眼利落干凈,個個都勻稱好看,沈容都不敢想自己要是寫上一整篇的“人”字會不會比她的美觀。
凌楚楚凝神寫著字,仿佛壓根就沒察覺到沈容的靠近,等到她寫完放下筆,沈容才對她說道:“與昨日相比,真是云壤之別。”
“烏云與黑壤之別?”凌楚楚偏著頭俏皮地瞧著他笑,卻是很快恢復正經,“夫子今日打算教楚楚點什么,快開始吧。”
沈容在她面前的座位上坐下,與她平視,目光炯炯地望著她:“從這一手好字來看,四小姐倒不像沒讀過書的人,不如直接告訴我,你還有什么不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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