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大人!”陳虎回到衙門時,下面的人連忙上去打招呼。
陳虎沒有說話,將手里的馬韁隨便一甩,大步向屋里走去。
“大人·······”
“怎么這么沒有規矩,不知道敲門嗎?”心里正煩躁的陳北看著來人,沒有好氣兒的呵斥道。
“呃·······”陳虎腳步一頓,剛才的那個氣勢突然間蕩然無存。
心中的那股喜悅也所剩無幾了。
“還愣在這里干什么?退出去,重來!”陳北冷聲呵斥道。
“是!”陳虎無奈地答應了一聲,退出去后。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抬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陳北不是傻子,他明白陳虎興匆匆地闖進來,所謂何事。
可是·······他也說不出來,自己為何如此煩躁。
他知道,這件事情躲是多不過去的,“進來吧!”
陳虎抬腳走進來,躬身一禮,“大人,屬下不負所望,終于找到了陛下所在的院子。”
“所在的院子?”陳北擰著眉頭問道。他本以為,找到大約位置就已經很不錯了。
卻沒有想到,會如此具體。
陳虎看著陳北呆愣的樣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當然了,他還是有些城府的,他面色嚴肅地說道:“是的大人,我們跟蹤了去宮里送奏折的人,便找到了。”
這么簡單?
陳北表示不相信,“你確定那個人就是去宮里送圣旨的?!”不會是有詐吧?
陳虎心里有些不高興了,可他還是認真地分析道:“應該不會。”
“這話怎么說?”陳北認真地問道。
陳虎仔細想了想,說道:“這幾天,我們一直都在監視。一直都是這個人。”
“看來這次是真的了。”陳北說不出此時的心里是高興多一些,還是忐忑多一些。
大人好像有些不高興?!
陳虎心里有些沒有底,可這個時候,他又不敢多嘴。
他中規中矩地答應了一聲,“應該是真的了。”
陳北擺手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出去?!
陳虎的心里落差有些大,他立了這么大的功勞,不是應該說獎賞的事情么,為何只是讓自己出去?!
他的心里很失落,可這種情況下,他確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大人!”
“等一下!”陳虎剛一轉身時,又被叫住了,“約束好你的那些個手下,讓他們別亂說。”
陳虎點頭道:“是,大人!”等了一會兒,見陳北沒有其他事情交代,便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陳虎離開后,陳北雙手背后站在窗前,盯著外面的柳樹發呆。
如今已經是盛夏,柔軟的柳枝隨著微風,輕輕起舞。
陳北覺得,自己就像是那搖曳的柳枝,隨風飄揚,搖擺不定。
京都守備這個職位,在這個官員眾多的京都城內,不算是很高。
可卻是十分緊要的。
以至于,許多大人見到自己,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自從,自己將女兒送進宮之后,他們更是······
他貪戀這份權勢,得意別人對他的仰慕。
眼下,若是真走出了這一步,是不是一切都成為了泡影呢?
刺殺陛下,成功了,他是罪人。不成功,他同樣是罪人!
可若是不聽從主上的安排,他同樣是免不了滅門之災。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第幾次嘆氣了。
手從背后松開,無意間摸到了腰間的荷包。下意識地捏了捏。
頓時心里一凜。
他怎么會將這個給忘了呢?
他再次嘆了口氣。
他不記得是哪一年的事情了。當然了,他也不想去記,到底是哪一年的事情。
那一天,他帶著兩個兒子去山上打獵。
父子三人的興致都非常高,一時興起,便生出了一決高下的念頭。
兩個人在樹林里穿梭著,漸漸地便分開了。
夕陽西下時,他滿意地看著掛在腰間的獵物。
心情大好地坐在樹下休息。
可惜沒過多久,他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已經到了彼此約定的時間,可兩個兒子卻是一個也沒有露面。
他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可還是沒有見到人。
這下他可坐不住了。
從地上站起來,神情焦急地向四處張望著。
想進林子里去找一找,卻有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
他解下要將的荷包,折了一根松枝放了進去,掛在一個十分明顯的樹杈上。
見沒有什么不妥后,便大步向林子里走去。
越往深處走,他的心越是慌亂:“怎么走了這么久,就不見人影呢?”
他知道,他的兩個兒子都十分聽話,也十分守信,更是十分孝順。
絕不會錯過約定的時間,讓自己坐在這里久等的。
他在林子里轉了一圈兒沒有找到,便轉了出去。
心想:或許他們兩個已經出去了,在約定的地方等著吧?
可結果注定是要失望的。
他走到剛才的樹下,抬手解下樹枝上的荷包,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慌亂:“該不會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再也無法淡定下去了,想回去找人一起來找,可又擔心自己就這樣走了,若是兒子真的受傷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危險,自己這一去一回的,便生生地錯過了。
到時候,可是后悔都來不及了!
想到這里,他再次沖入了山林里,一邊跑,一邊喊著兩個兒子的名字。
可山林里出來被他驚起的鳥兒撲棱翅膀的聲音外,便是自己的回聲了。
他腳步慌亂地在樹林里穿梭著,仔細的搜尋著。
“這不是大郎的衣服上的布料嗎?”他蹲下身子,在一個灌木叢里撿到一個衣服碎片。
“怎么回事,難道真的出事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慌亂,仔細地四下搜尋著。
終于在一塊石頭上,發現了血跡。
“這是誰的血?!是大郎的,還是二郎的?”反正不是野獸的血。
“這周圍的草是被踩過的。”他遲疑了一下,便順著被踩過的草向前走去。
“二郎?!”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兒子,他驚呼一聲便跑了過去,“你怎么會在這里,你沒事吧?!”
他抓住對方的肩膀,忙不迭地追問道。
看著對方黑紫的嘴唇,一顆心頓時沉入了谷底,“二郎,你這是怎么了?”
二郎:“········”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卻是說不出話來。
陳北覺得,他的天都塌了,“你說話,到底是怎么了?算了,你還是別說了。”
“你別擔心,爹帶你去找大夫,無論如何,哪怕是傾家蕩產,我都會將你治好的。”
說話間,便將人扶到背上,要將人背起來。
“怎么了?”感覺到二兒子扯著他的衣襟,不禁詫異地問道。
二郎用力地瞪大眼睛,嘴里支支吾吾地吐出兩個字。
陳北急得一頭汗才聽清楚,是“哥哥”兩個字。
“對了,你哥呢?他在哪兒?!”陳北懊惱地拍拍頭,真是急糊涂了。
二郎不能說話,只能扭著脖子向后看。
陳北擰著眉頭問道:“在那個山洞里?”
“走,一起過去!”他是再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子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走到山洞前,撥開擋在洞口的雜草,看著躺在那里,雙眼緊閉的大兒子,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大郎········”他哽咽地喚道,誰能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輕輕地將二兒子放在一旁,手腳并用地爬了進去,這才發現,自己的大兒子同樣是雙唇泛紫,一幅中毒的跡象。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呀?!”陳北不禁失聲痛哭。
這個時候,他也有些明白了。
肯定是大兒子被蛇咬了,二兒子情急之下替他吸毒。
然后將人藏在山洞里,準備去尋找自己。
可沒有想到,那蛇毒如此厲害,他沒有走上幾步,便中招兒了。
他心痛不已,可同時又不甘心,他相信,世上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
既然有蛇毒,那必然就是有解藥的。
他將二兒子扶進了山洞里,自己出去找解藥。
可走了幾步,他便頓住了。轉頭看著山洞里的兩個兒子,臉上的神色有些猶豫。
若是自己就這般離開了,他們兩個人遇到什么危險怎么辦?!
可若是不離開,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兒子這樣死去。
他頓時左右為難。
用力的薅著自己的頭發,似乎要將整個頭上的頭發全部薅掉。
他很想哭,可眼睛像是干涸了一般,怎么都哭不出來。
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恨不得他替兩個孩子躺在那里。
對啊!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若是我將毒全部都洗干凈的話········
動作比腦子快,想到這里,便飛快向山洞里跑。
即便是摔倒了,還爬著向前。
“喲,這里怎么有個人趴在地上?!”此時,突然有個疑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陳北一心顧念山洞里的兩個兒子,根本沒有聽到那個人的話。
“喂,兄弟,跟你說話呢!”那個人上前扯住陳北,“你趴在這里做什么?”
“這位兄弟,你可有什么難處?!”
陳北茫然地轉過頭,突然眼睛一亮,“您是大夫?”
眼前的這個人,雖然看不清長相,可他身上背的藥簍,卻是可以確定的。
他精神一震,“大夫,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
那個人態度溫和地安撫道:“你也別著急,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你兒子身在何處,到底得了什么病?”
“不是病,是毒!”陳北一邊說著,一邊將人拉進了山洞之中。
陳北轉身回到椅子上,再次嘆了口氣。
那一次的打獵過后,他的生活簡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主上。從此,他便官運亨通,財源滾滾。
其實,他本來也是可以拒絕的。
可主上有一句話說得對,若是他們的身邊跟著仆從的話,情況定然不會那么糟糕的。
那天的經歷,他再也不想經歷了。
再者,他對主上也是感激的。如若不然,他便要嘗到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兒。
他用手輕輕地摩挲著手里的荷包,這便是當年,掛在樹杈上的那一個。
他知道,主上要求他這樣一直戴在身上,就是想讓他記住自己的身份,記住當初對他的那份恩情。
可如今,他似乎戴著它,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仔細想起來,這些年來,還真的是沒有做過什么艱難的任務。
也就是說,他這些年來,除了幫自己升官進爵外,從來沒有讓自己難做過。
卻沒有想到,這次竟然········
他已經說不清今天自己到底第幾次嘆氣了。
既然主上這樣要求,那便去做吧。也算是對得起主上這些年,對他的知遇之恩了。
拿定主意后,他再次將陳虎喊了進來,“你剛才說,你知道陛下住在哪個小院子里,是真的嗎?”
“當然!”陳虎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隨即,便將具體地址說了出來。
陳北沉吟了一下,吩咐道:“這樣,你明天繼續去監視。”
“你聽我說完。”他擺手打斷陳虎的話,“若是無法再次確定,我的心里總是不踏實。”
“還有,此事茲事體大,我希望你親自去辦。其他人,就不必帶了。”
為什么?
這個疑問一直在陳虎的舌尖上打轉,可到底沒有問出來,“是,大人!”
他答應一聲后,便轉身出去了。
心里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為何大人今天一天,總是給人怪怪的感覺呢?
可不管怎么樣,大人交給的任務,還是應該盡快完成的。
陳虎壓下心里的疑惑,抬腳便走了出去。
陳北再次陷入了沉思: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
算了,不去想了!
做事情最忌諱舉棋不定,左右搖擺了。
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那邊放手去搏一搏好了。
他掀開桌子上的輿圖,仔細眼睛著進攻路線,已經撤退路線。
他手握拳頭用力地砸了一下桌子,這次的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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