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過，這條小河很淺，平均下來不過一米多深，對于一般的成年男人來說，如果不考慮流水帶來的沖擊，甚至可以站起來，更何況比特這種弄潮的好手，所以湯姆并不擔心那家伙的安全。但現在，比特的動作有點兒奇怪，他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好半天沒有浮起來，就在水下潛著，這是在干嘛呀？

卡爾朝河那邊看了一眼，說道：“誰知道啊，說不定那家伙在河底發現了什么，你忘了，之前他還在海里挖到過海參。”

“這里又不是海……”湯姆嘀咕了一句，但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不安地看著在玩兒“潛泳”的比特。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比特依然保持著潛泳的狀態，沒有浮上來。

“頭兒，情況有點兒不對勁，已經過去……”湯姆說著，聲音都有點兒顫抖。

“我知道。”沒等湯姆說完，卡爾就打斷了他的話，嘴角還浮出一絲笑意，“咱們的計劃成功了，十三號目標卻是被引過來了。”

湯姆哭喪著臉，計劃是成功了，但上鉤的不是鮮美的鱘魚，而是一條吃人的惡鯊。

“走，我們過去看看。”卡爾說道。

“過去？”湯姆不敢置信地說道，這時候難道不應該趕緊逃跑嗎？

卡爾沒在意湯姆語氣中的驚恐，抓著他的胳膊，拽著走到了小河邊。

卡爾在岸邊觀察著現在還沉在河底的比特，說道：“去把他撈出來。”

湯姆帶著哭腔說道，“老大，你可憐可憐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

“湯姆。”卡爾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問道，“你跟我了多長時間了？”

“半……不到半年。”湯姆回答道。

卡爾舉起手里的自動步槍，頂在湯姆的腦袋上，問道：“那你知道我之前的隊員是怎么死的嗎？”

“不……不知道。”

“想知道嗎？”

“不……不想……一點兒……都不想。”

“很好。”卡爾點了點頭，吩咐道，“去把比特撈出來。”

“是……頭兒。”這次湯姆變老實了。

雖然這條河有可能吞噬掉自己的靈魂，但如果不按卡爾說的做，他直接就沒命了。荒郊野外，環境復雜，在這片原始森林里死掉一個雇傭兵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就算自己被卡爾殺了，有誰回去管？保護傘雇傭協會？自己又不是協會的成員，只是被臨時招募過來的，死了就死了，誰在乎？

湯姆哆哆嗦嗦地趟進小河里，走到比特身邊。說起來也奇怪，這么長時間沒有換氣，自己的這個隊友還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并沒有被河水沖走，反而一直停留在原地，好像……好像有一個錨，將身體固定住了。

湯姆回頭看了卡爾一眼，見頭兒手里的自動步槍依然指著自己的腦袋，吞咽了一下，鎮定精神，伸手拽住了比特的胳膊，用力一拉。

一開始，湯姆感覺到一股力量在和自己對抗，但很快，那股力量就消失了，湯姆一時不察，用力過猛，再加上河水的浮力，比特被他整個掀翻，本來一直保持伏趴姿勢的比特仰躺了過來。

尸體，這絕對是溺水而亡的尸體。身為一個雇傭兵，湯姆見過的尸體不算少，各種各樣的都有，可包括溺斃的，所以一眼看過去，他就可以確認，比特已經死了，被活活淹死的。

雖然早就有猜測，但真正確定下來，還是讓湯姆感覺到一陣心寒。尸體他見過不少，親手制造出來的也有好幾個，但比特死的太詭異了。身為隊友，他清楚地知道，比特是個游泳的好手，曾經游了一天一夜，跟一群善水的雇傭兵長途奔襲地方營地，也曾經為了躲避敵人的追蹤，在沼澤地潛伏了十多天……總之，這是個十分善水的家伙——如果自己從比特口中聽到的這些故事不是他瞎編的話。但現在，現實擺在面前，這個慣常吹噓自己多么善水的家伙，在一條淺淺的小河里淹死了。

淹死了，居然淹死了！湯姆感覺全身發冷。

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故也就罷了，淹死的都是會水的，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鬧鬼了！

湯姆站在河里，看著岸邊的卡爾，哆哆嗦嗦地說道：“頭兒，要不算了，我們回去吧！”

卡爾拉了下槍栓，說道：“為什么要回去，目標已經出手，眼看就要被我們抓住了，為什么要回去？”

湯姆完全不知道卡爾從哪兒得出了結論，說他們馬上就能抓住目標了。在湯姆看來，他們要是不趕緊跑，會被鬼殺死了的，說不定那個水鬼現在就潛伏在這條小河里，等待著下一個目標。

幸運是罕見的，但不幸往往會不期而遇，有期待的話更有可能遇上。湯姆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感覺有一雙手抓住了自己的腳踝。他還沒來得及呼喊，那雙手一用力，本來就只是勉強站在河里的湯姆被拉倒下來，開始撲騰起來。

作為一個叢林雇傭兵，什么環境都需要適應，湯姆是會游泳的，但他這方面的能力確實不怎么樣，再加上心中最害怕的可能突然變成了現實，一時間慌亂失措，結結實實地喝了好幾口水，凄厲地叫喊著：“頭兒，救命啊！救命啊！”

雖然近在咫尺，但卡爾并沒有理會湯姆的呼喚，不知什么時候，他把紅外夜視儀戴上了。

一般的叢林雇傭兵很少帶這玩意兒。夜視儀不但貴，性能差，不管什么活物，都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一片，更重要的是，這玩意兒只能用來偵查恒溫動物，在復雜的叢林環境里，不說那些冷血的捕獵者，地形的復雜就讓這玩意兒很不實用。

卡爾之所以帶了個夜視儀，是考慮到一種特殊情況，比如說現在——夜視儀上顯示，一個人形的恒溫生物就躲避在河對岸的一棵樹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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