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宸注意到自己剛才忽略的一個點，問道：“傷雨，市政廳對新城區是個什么態度？”

傷雨給自己舀了一大勺的雞蛋湯，說道：“這我哪兒知道啊。”

好吧，讓傷雨打探這個層次的消息確實有點兒難為，時間也不夠，夜宸換了個問題：“現在鈕倫市市政廳是誰在當權？”

傷雨眨了眨眼睛，說道：“不是市長嗎？還能有誰？”

“不，不，一定會有變化的。”夜宸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來回地踱步，“整個社會秩序出了這么大的變化，市政廳的權力結構一定發生了變化。”

夜宸坐到沙發上，手指輕輕叩著扶手，回憶著之前陸陸續續收集到的信息。

因為一進入這個任務世界，世界異變就發生了，然后是忙著儲存物資，提升瑟琳娜的實力……總之，一件件事忙個不停，也就前段時間，夜宸終于有了點兒空閑，專門去一家大型書城轉了一圈，找了一大堆報紙、雜志、期刊，裝了兩個麻袋，拖回了住處。真要了解信息的話，網絡其實是最方便的，現在不是連電都沒有了嗎？夜宸只好通過這些紙質文字了解這座城市，特別是政治、經濟方面。

鈕倫市現任的市長叫米克遜·卡恩，是州政府任命的，空降過來不到一年的時間。一般來說沒有任何根基，直接空降過來的市長要么能力突出，要么背景深厚，不管是哪種情況，哪怕只是為了過來鍍金，也應該燒幾把火，刷一點兒政績。不知道怎么回事，鈕倫市的這位市長很低調，到目前為止九個多月的任期里，市政廳發布沒有一條真正有意義的政策，只是偶爾會發表一些關于環保、食品質量安全之類的聲明，沒什么強制措施，根本沒用。

這不是個強勢的擁有掌控欲望的市長，所以夜宸判斷，鈕倫市遭遇如此異變，社會秩序崩潰，米克遜市長很難保住手里的權力。這時候，一些強力部門的掌控者可能會篡奪這座城市的行政權力，比如說……市警察局的鮑勃·凱恩。他掌控的警察局擁有現階段這座城市最強大的武器——槍械。夜宸在一份小報上看到過一篇報道，市警察局的倉庫里，儲備著數百支各種型號的槍械，以及上萬枚子彈。這點兒槍械不算多，但對于的鈕倫市來說，已經是很重要，很強大的武裝力量了。

另外，掌握著市議會的大富豪沈萬也不容小覷，沈家在鈕倫市扎根快有半個世紀了，主要產業是實業，像沈氏漁業，沈氏海洋運輸，沈氏食品等企業不單規模龐大，更重要的是，沈家手里有大量的糧食。

沈家不可能將糧食捂得死死的，不分給任何人，那樣他們會得罪整個鈕倫市，簡直是在找死。在饑餓折磨下的難民會化身為暴民，沖擊沈家的產業，說不定市政廳會帶頭抄檢查封他們家的倉庫。米克遜市長未必敢那么做，但鮑勃警察局長絕對有這份狠辣，他的履歷顯示，這可不是位和平時代的碌碌官僚。同時，沈家也不可能在交出糧食的時候，不謀取更大的利益和權柄，事實上在世界異變前，沈家就開始謀求更多的政治權力。憑借手里的糧食，沈家這次估計能成功。

有槍，有糧，舊城區能這么快穩定下來，恢復基本的秩序，絕對有鮑勃和沈萬出手。

不對，還有一個人，光明教廷在鈕倫市的主教，喬納森·普恩。在科技文明時代的鈕倫市居民中，沒有宗教信仰的很少，虔誠的信徒更少，大部分都是泛信徒，將圣光作為撫慰心靈，紓解心理壓力的工具，科技文明下，沒什么人真正相信這世上有圣光。

和平繁榮的時代往往如此，但是，一旦遭遇巨大的天災人禍，宗教的作用就會凸顯出來，在災難面前，太多人需要宗教信仰來支撐他們的心靈，幫他們抵御現實的痛苦。更何況，世界異變后，圣光真的不存在嗎？

夜宸聽火潤提到過，法系職業總共有五種，分別是法師、巫師、術士、德魯伊，還有就是牧師，而牧師使用的就是圣光之力。雖然說圣光之力和光明教廷典籍中記載的圣光不完全一樣，但重要嗎？一點兒都不重要，有點兒相像就足夠了。

原本虛幻的圣光化為了現實，作為光明教廷在鈕倫市的代表，喬納森會無動于衷？他完全可以進一步成為圣光的代表，掌握整座城市的宗教信仰，并由此掌握巨大的財富和權力。

應該就這樣了，有了鮑勃的武裝力量，沈萬的物資，喬納森對信仰的把持，舊城區的社會秩序才會那么快恢復，至少恢復了基本秩序。

鈕倫市也就新城區靠近加納斯森林公園和齊力扎羅山脈，舊城區外面是耕作了上千年的平原，港口和紅藻海。也就是說，森林里的野生動物對鈕倫市的侵襲，主要是由新城區承擔。

萬物是平衡的，有好就有壞，舊城區不需要擔心森林帶來的危害，他們也沒辦法享受森林帶來的收益，林子里的異變生物不只可以提供大量的肉食，很多還是藥劑學、煉金學的材料，可惜夜宸只是個廚師。更重要的是，新城區的居民不得不和森林里的異變動物搏殺。很多人死了，活下來的慢慢轉化為真正的職業者。

根據夜宸和其他試練者交流得到的信息，鈕倫市的本土居民，通過獵殺野生動物——或者準確地說，是獵殺所有擁有靈能力量的生活，就可以提升實力，進階等級。至于試練者，升級的方法就沒那么簡單了，五花八門的什么都有。升級方式是試練者的核心機密，沒人會到處亂說，只是在交流中大家都提到，單純的獵殺其他生活，往往并不能加強實力。比如說夜宸自己，她就沒辦法直接升級，必須通過寵物的升級來提升自身。至于傷雨，需要“酣暢淋漓的戰斗”，她們倆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才算酣暢淋漓。

總之，新城區和老城區已經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生態環境，也許可以找個新城區的職業者，合作一下。

這個還比較容易的，鈕倫市新城區的居民都向往著更安全的老城區，老城區的試練者則一直往新城區跑。對于試練者來說，暫時的安逸可不是件好事，他們寧愿去林地里和野生動物搏殺，想辦法提升自己的實力。加納斯森林公園可是個練級的好地方。

在火潤的介紹下，夜宸約了一個卡緹娜·馬洛的術士。

為了營造一種輕松愉悅的氛圍，夜宸把約見地點定在了加納斯森林公園外面的一條小溪旁，還專門留了一只傷雨獵殺的環頸雉雞，帶著燒烤架過來。

夜宸壘了幾塊石頭，剛剛把火生起來，就看到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小女孩兒朝這邊走了過來，她穿著一件深紫色天鵝絨質地的寬大袍子，梳著雙馬尾，臉色蒼白而瘦削，一副營養不良樣子。

“小朋友，這里很危險的，快回去吧。”見小女孩兒走進了，夜宸說道。這里距離林子邊緣還有點兒距離，但新城區的市區都有很多野生動物，更何況這里？對于一個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小女孩兒來說，這里還是太危險了。

“你就是夜宸？”小女孩兒把兜帽掀開，露出了草綠色的頭發和一雙深邃的紫色眼睛。

“哦。”夜宸放松了下來，她還說怎么冒出來一個小女孩兒，原來這就是自己約見的對象，“你就是卡緹娜·馬洛？”

夜宸完全沒想到，火潤口中的“極其危險分子”原來是個小女孩兒。第七空間倒是有這么一種說法：老人、女人、孩子都不好惹，因為他們先天在力量上比較弱，很難在殘酷的第七空間活下去，但只要活著的，都不簡單。不過，這個小女孩兒也太小了吧？

“我是個諾斯。”卡緹娜蹲在地上，看著跳動的火焰，面無表情地說道。

“諾斯？”

“是的，這個種族天生比較矮。”卡緹娜回答道。

“這樣啊。”夜宸好奇地打量了下卡緹娜。她倒是知道，第七空間的試練者不全是人類，除了精靈、矮人之類的類人生物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山精野怪，只要擁有智慧，都有可能被第七空間選中，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其他種族的試練者。

卡緹娜抬頭看了看周圍，說道：“很空曠，也很隱藏，你要和我談什么秘密嗎？”

夜宸將用鹽、姜、蒜、醬油、耗油、植物油腌漬好的環頸雉雞放到烤架上，大方地承認道：“是啊，我聽說你在老城區有很大的能量。”

這是火潤告訴她的，說實話，夜宸看到卡緹娜的時候有點兒不相信了。同為第七空間的試練者，夜宸并不懷疑卡緹娜的實力，但個人實力是一回事，能夠撬動老城區力量又是另一回事，卡緹娜的外表太吃虧了，誰會相信一個小女孩兒呢？

“是的。”卡緹娜的回答依然簡潔。

“我想我們之間可以達成一些合作事項。”

“比如說？”

夜宸換了個輕松的口吻，說道：“你呢？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

夜宸是想掌握談話的主動權，不過話題轉移有些太過生硬，只是一時半會她實在想不出更加自然的方式。

沒想到卡緹娜直接回答了，說道：“我是個術士。”

“我知道，火潤給我說了。”

“我是個術士，進入第七空間之前我就是個術士。”

“這樣啊。”這個夜宸倒是沒想到。

“術士信奉著毀滅和破壞。”卡緹娜抬起頭，看著夜宸的眼睛，說道，“我想要毀掉一切。”

偏執，瘋狂……很有術士的樣子嘛，夜宸把烤架上的環頸雉雞翻了一下，說道：“我想我們之間有共同的目標。”

“你也想毀滅這個世界？”卡緹娜說道，終于不再是面無表情，眼中閃過一絲神采。

“我可沒有你那樣的宏大目標。”夜宸說道，“我只是想挑起老城區和新城區之間的沖突。”

卡緹娜沉默著，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夜宸拿了個小碗，倒了點兒蜂蜜，一邊在烤雞上刷著一邊說道：“我想要足夠多優質的靈魂，這個理由怎么樣？”

“不怎么樣。”卡緹娜直接說道。

“這樣呢？”夜宸將安蘇從契約之石中召喚了出來，飛了一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夜宸并沒有說謊，她確實需要大量靈魂來喂養安蘇。

安蘇本身就是個靈魂體，沒有實體，自然也吃不上肉，不過它可以通過吞噬靈魂來使自己強大。只是夜宸擁有安蘇的時間太晚了，新城區的居民實力又在整體提高，導致的結果就是，安蘇沒辦法捕獵了：碰到的大部分獵物比它更加強大，誰是捕獵者誰是獵物都不一定說得清。

一步落后就會步步落后，好在還不算晚，夜宸需要大量優質靈魂喂養安蘇，盡快把它落下的補上。

當然，夜宸沒忘了最開始的目的。火潤的活動區域擋在新城區靠近老城區的地方。也就是說，如果老城區真打算侵入新城區的話，第一個對手就是火潤。

卡緹娜將目光從安蘇身上移開，說道：“這樣……可以。”

“好的，第一步完成，目標一致。”夜宸露出了微笑，說道，“那么我們來談一談具體怎么操作。”

兩人商定著，夜宸的燒烤雉雞已經差不多熟透了。她拿出幾個小袋子，在烤肉上面撒著芝麻、辣椒粉、胡椒面，又稍微烤了一會兒，直到一整只雉雞的表面都變得金黃酥脆，才停了下來。

夜宸把燒烤架上的雉雞夾到一個盤子里，用小刀將一只雞腿切割下來，遞給了卡緹娜，說道：“來，嘗嘗我的手藝。”

卡緹娜吃了一口，沒有說什么，只是馬上又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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