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真是精彩!杜栩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直想鼓掌。
杜栩這才想起岳駿德跟自己說的那句“這幾個孩子都不會用哭解決問題”,誠不我欺,該哭的人是我。但他還是決定暫時不出面干涉這場大戰,而是一躲到底。總算戰事告一段落,杜栩可以仔細觀察一下這個后來的公子澈。
陛下贏驄的三個孩子都繼承了乃父的修長身姿,公子澈則最為英俊。他生著一張漂亮的菱形臉,平直的額頭有一點美人尖,俊眉星目,有著狼一樣銳利的目光;他的鼻子是和贏凈嬋羽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兩頰有深深的酒窩,小小年紀,姿容如玉,氣韻翩翩。
三個孩子中論相貌,贏凈是峻,但是略緊,難見少年風流;嬋羽是醇,溫和、澄凈還帶有一絲未開明的嬌憨;唯有贏澈擔得起一個美字,不僅是單純的英俊,還有超越年紀的美感和靈動,時而沉靜,時而瀟灑,隱隱帶著一絲令人看不透的神秘。
“圣旨到——”
中常侍坤倫和詹事岳駿德的到來終于使這場戰事得以徹底平息,除了瑚璉獨善其身之外,剩下五個孩子都不同程度地像剛爭奪完食物和領地的猴子,臉上身上左一道右一道的墨汁,個個狼狽。他們齊聚殿門處跪下接旨,杜栩也無法繼續躲下去,只能整整衣服,從烏木屏風后走出來。
中常侍坤倫平素一貫鎮定,見到這場景也有些以外,他看了看杜栩,又看了看岳駿德:“這,這是怎么回事?”
岳駿德倒仿佛司空見慣似的:“杜師傅,你既然來了,怎么也不管管?”
杜栩兩手交握訕訕笑了笑,沒說話。
岳駿德對坤倫說:“大內官,先宣旨吧。”
坤倫展開圣旨,開始宣讀。內容是任命杜栩為少傅郎官,即日起教授皇家子嗣及伴讀。
圣旨宣讀完畢,岳駿德補充一句:“陛下說了,從今往后每個月都要親自考校兩位公子和長公主的功課,若是答不上來,師傅和徒弟可都是要受罰的。”
幾個小孩蔫兮兮地接了旨,臊眉耷眼地站起身來。
“詹事大人,”坤倫環視一片狼藉的溫室殿,“鬧成這樣,咱們是不是得請示陛下?”
岳駿德尚未回答,杜栩大手一揮表示不必:“若兩位大人信得過我,便讓我來處置這件事情吧。”
坤倫還待說什么,岳駿德倒是爽快答應:“杜先生以后是孩子們的師傅了,咱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說著便半扶半攙地把坤倫“請”出了溫室殿,順著原路回去了。
兩位大人走后,長公主嬋羽抬起頭來:“杜師傅來了怎么還躲著不出來。”
當然是為了悄悄看你們都是什么來路,杜珝在心里暗暗想。但實話總不好說,于是杜栩壓根回避了這個問題,雙手抱臂,轉而問道:“長公主何故穿著公子澈的衣服,打扮成他的樣子啊?”
“我可沒有打扮成他的樣子,”女孩說道,“要不是贏澈拿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去包了馬蜂窩,還把母后新做給我的衣服堵了螞蟻洞,我才不屑穿他的衣服呢!”
“那你脫下來啊!”公子澈反唇相譏。
杜栩伸手制止兩人的斗嘴,手托下巴思忖了一會兒道:“無論是誰拿了誰的衣服,把溫室殿弄成這個樣子,總歸你們倆都有錯,就罰你們把這里打掃干凈,這件事就一筆勾銷,我不告訴你們的父皇母后。”
“憑什么,是他先動手的!”嬋羽伸手指向贏澈。
“叫宮人來灑掃就是了。”贏澈不以為然。
杜栩正色問道:“這狼藉是宮人弄的嗎?”
贏澈不答。
杜栩提高聲音,語氣嚴厲:“回答我!”
“不是。”公子澈小聲道。
“《秦律》里學律篇第二十條,擾亂課堂秩序、破壞公共財物者,初犯處以去指之刑,再犯則斷手,”杜栩的眼神掃過龍鳳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道理你們不會不懂吧?真要是告到陛下那里,恐怕就不止讓你們灑掃宮殿這么簡單了!”
龍鳳胎相互用眼神覷了一下對方,贏澈開口問:“我們打掃干凈了,您真的不告訴父皇?也不告訴母后?”
杜栩板著面孔:“必須把殿內恢復到你們進來前的樣子才行。”
龍鳳胎交換了一下眼神,嬋羽說:“那,那好吧。”
“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杜栩把手往身后一負,“公子凈和岳攸至攔著你們有功,他們二人負責監督你們,如果再打起來,就四個人一起罰!瑚璉和岳攸平無辜受牽累,便先在后殿休息,你們打掃完由他們二人檢查,若是她們有一處不滿意,你們都得重新來過!”
龍鳳胎面色發苦,但還是撇著嘴應下了。
“這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都記住了,自己闖的禍要自己出來扛,否則就給我老實點。”
杜栩說著,大步走出溫室殿,回身關上殿門,把一群孩子留在里面,讓他們自己去分工,外面朝陽初升,春色正好,他打算去滄池附近散散步。
《秦律》里根本就沒有學律篇,去指斷手也是編出來嚇唬他們的,不過等他們識破自己這個小伎倆也需要一段時間,而且到時候自己可以說是他們學業不精才被忽悠,怎么說都是自己在理。
想到這里,杜栩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來。
一個時辰后,當杜栩回到溫室殿時,殿內已經恢復成自己一早來時的樣子,他特地問了宮人,得知確實是那幾個孩子親手打掃的,這才放心。
小崽子們也洗干凈了手和臉,換上了干凈的衣服,看上去可愛多了。換回女裝的長公主嬋羽倒不及她假扮公子澈時那樣驚艷,尤其在豆蔻初放的瑚璉襯托下,長公主還是個全然未長開的孩童,但她身上有種叫人過目難忘的特質,在瑚璉攝人心魄的美貌旁邊也毫不遜色。
杜栩走到自己的烏木案幾前坐下,清了清嗓子:“今天是咱們第一次見面,各位的名字我都記住了,在下姓杜,單名一個栩字。以后在人前,就是當著我面的時候,只能管我叫先生、杜先生或者杜栩先生,在人后的時候隨便你們怎么叫我,但不許給我聽見,都記住沒有?”
小崽子們面面相覷,一片啞然。
“記住沒有啊?回個話!”
座下一片稀稀拉拉的應聲。
杜栩還算滿意地點點頭:“今天第一堂課,咱們先立規矩。第一條,每天食時二刻,也就是晨鼓響最后一聲之前,必須坐在堂上,否則就算遲到。贏澈!”
公子澈突然被點名,嚇得一激靈,站起身來:“學生在!”
“你今天是鼓聲結束后才進來的,算遲到。就罰你——站著上課吧。”
贏澈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
杜栩則板著面孔補充了一句:“站書案上。”
贏澈的表情稍微僵硬了一下,但也并未覺得有什么大不了,迅速恢復如常,抬腿邁上書案,得意洋洋地“睥睨眾生”。
“單腿站著”。杜栩看都沒看他,又補充了一句,“只要雙腳同時著案一次就多站一盞茶的功夫。”
贏澈的笑容先是僵硬然后消失,岳攸平一聲嗤笑,岳攸至和贏凈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嬋羽則發出一連串愉悅的歡呼,拍著手目送贏澈像風中殘燭般歪歪扭扭地單腳站立在書案上。
杜栩望向嬋羽:“長公主這么高興,是也想站上去體驗一下?”
嬋羽迅速偃旗息鼓。
杜栩見這幫小崽子害怕的樣子,內心得意的要死,但是面上依然不露表情,繼續道:“我教什么你們學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想學的可以提,教不教我來決定,課業想做的就做,不想做的可以不做,但陛下要是問你們問題答不上來,要罰你們,自己看著辦,我不負責,不求情。明白了答應一聲。”
“是——”這次座下應聲整齊了許多,但是聲音里透著沒底氣。
“第三——”前兩條都是杜栩剛才現編的,到了第三果然編不下去了,只好改口,“行了,以后的規矩多著呢,先記住這兩條吧。你們還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贏澈弱弱地問了句:“師傅,能換腿嗎?”
杜栩在內心笑的前仰后合,然面上只是瞟了這小子一眼,贏澈立刻站直身子,但沒過多長時間就又搖搖擺擺,像風中的破旗。
座下鴉雀無聲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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