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陛下！少府大人來了！”

少府進殿，沒有行禮，而是直直地站在楊晟十余步處。

“陛下，您，是時候收手了。”

“倘若您不想讓長安生靈涂炭，華京變成尸城，就此收手吧。”

他的面目沉痛。

楊晟抬眸，忽然大笑，又忽然收住了笑，眸光緩緩漫出陰鷙，

“朕許你為丞相。”

“守住朕和朕的皇宮！”

少府將尚方寶劍拔出，劍光橫，冷色錐心。

他苦笑道，

“陛下，這山河萬里，不是用戰爭來征服的，是用人心。”

“我的君主卻不知道這一點。”

少府噗通一聲跪下去，劍扎在地毯上，他高聲道，

“朝野向背，唯有臣，不惜與朝野人心為敵，愿輔佐我主壽與天齊。為的不過是大周穩定，不再動蕩！”

“可是現在，白骨如山，血流千里，哀鴻遍野，臣滿面風塵，卻無能為力，臣的君王，卻是這一切的始末。”

“如果能換來君王明目，臣不要什么丞相之位，臣今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來與陛下換取我大周不再刀戈相殘。”

楊晟的手抖起來，他的眸光冷得出奇。

他贏不了了。

他唯一的臣子，也要與他向背。

楊晟咬牙，閉上眼，將桌上的玉杯扔下去，玉杯咕嚕嚕滾到少府膝邊。

“從今日起，朕不再需要你。”

少府淚流滿面，捧起玉杯，頭緩緩磕在地上，

“臣，謝主隆恩。”

少府磕完頭，已是淚流滿面。緩緩轉過身，朝與楊晟相反的方向走去，再不回頭。

楊晟卻在少府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回過頭來，看著少府離去的背影。

他的手撐在桌子上，眸中的淚光隱隱閃爍。

少府走到皇宮最高的閣上，撩袍，面對而跪，高舉玉杯，

“我主隆恩，大赦天下！”

“我主隆恩，大赦天下！”

“我主隆恩，大赦天下！”

玉杯為證，我君著旨。

玉杯盛丹心，留君萬代名。

只是玉杯之中，再無他一片丹心。

他的君主在這一刻，已不再是他的君主。

也不再是天下的君主。

再度回首的時候，他的君主不會再面對萬人朝拜，耳聽高呼萬歲了。

下面的百姓歡呼。

而少府的眼淚卻零落于地。

從前，他也曾想過輔佐他的君王一統天下，名留青史，功名萬代。

只可惜，這一切，都變成泡影了。

宮長訣聽見外面的高呼，知道是少府的勸誡起了作用，她站起身來，想往外走。

楊晟卻迎進來，猛地將她攬入懷中，

“長訣，我只有你了。”

他手上的血滴進她的嫁衣里。

染污了鳳凰的羽翼。

宮長訣用力推開他，

“你有的，不過是虛偽與狡詐。”

楊晟笑起來，

“你知道嗎，宮韞被我埋伏在城東的龍武軍絞殺了，還有你那個弟弟，宮忱。”

他的笑容陰森，

“你也只有我了。”

宮長訣的腦子霎時間嗡嗡地響，

“你說什么！”

楊晟道，

“縱使你們現在占盡了優勢又如何？現在，你一無所有，和我一樣。”

楊晟笑著，坐上了高高在上的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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