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悄悄爬上樹梢，為嫩綠的樹葉染上淡金色，姜玨還未用早膳，乾元宮的旨意就到了，父皇讓她前去東方大學士府吊唁。

今日是東方曾出殯之日，去晚了估計只能看到送葬隊伍了，她只好簡單收拾一番，帶著棠子淵前往東方府。

她從未想過為東方曾吊唁，前世的仇人，今生的無關之人，無論哪一種，他都不愿為其吊唁。

但既然父皇特地來吩咐她，不去的話，就太說不過去了，好歹東方曾也是朝中大學士，位極人臣。

東方府

漆紅大門敞開，兩邊都有下人守著，姜玨著一襲花紋簡單的墨色衣服，頭發被金黑色雙蟬冠固定，連身上的玉佩都是墨色的，整個人像是從水墨畫中走出。

她向來喜愛純凈的顏色，尤其是純黑或是淺墨色，不是因為姜國尚水的原因，是她從出生時就偏愛黑色。

東方家的人早就知道太子要過府的消息，當太子的馬車出現在東方府不遠處時，東方家的人就出來相迎了。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出府迎接，姜玨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昨日見過的東方硯，她安靜地站在那里，怎么感覺她瘦了些了。

“見過太子殿下。”站在最前面的中年人躬身行禮道，他身后站著的東方硯也乖巧行禮。

“不必多禮，孤是來送一送東方學士的。”姜玨一把將他扶起來，這個人是東方曾的長子東方風回，論才能雖比不上其父，卻也有些手段。

“多謝太子，太子請隨我來。”

一行人進了府宅，當進入靈堂時，東方風回往靈堂里看了好幾眼，然后才對跟在身邊的女兒問：“硯兒哪去呢？去將這丫頭找來，祖父即將出殯，竟然不在靈堂候著。”

“父親別急，硯兒雖然貪玩，卻也知輕重，我這就將她喊來。”東方墨的聲音十分柔和，如清風拂柳一般，她說罷，又朝姜玨行了一禮，朝后院方向走去。

東方風回見女兒離去，轉過頭來對太子道：“讓太子見笑了，是我教導無方，硯兒這丫頭也不知怎么了，這兩天總是不見人影，父親剛去世的時候，她還趴在她祖父身邊不肯離去，唉。”

他重重嘆了口氣，也不覺得自己對太子說這些有什么不妥。

姜玨從他的話里了解到剛才那位是東方家的大小姐東方墨，她聽說過東方風回有兩個女兒，只是沒想到東方墨與東方硯長得如此像，剛才是她認錯了。

看東方墨的動作言語倒是和東方硯大有不同，相差一歲的姐妹，長得幾乎一樣，性格卻大相徑庭。

靈堂內，并沒有許多人嚎哭不停的情景，也沒有排著很多吊唁的人，比尋常人家做喪事還要冷清。

人死燈滅，她沒必要和一個死人過不去，她在給東方曾上香時，什么也沒想。

她原本是想上過香就離開，畢竟她與東方家不甚熟悉，卻不料東方硯瘋瘋癲癲地從后宅跑出來，一邊大聲尖叫：“父親救我，救我……有妖怪……有妖怪！”

相對安靜的靈堂忽然傳來這樣的尖銳聲，前來吊唁的人都將目光投過去，發現來的那個瘋子是東方學士的寶貝孫女，眾人一臉驚愕。

東方墨吊在東方硯身后喊道：“硯兒快停下！父親快攔著硯兒。”她臉上寫滿了擔憂，生怕妹妹下一刻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東方硯雖然披頭散發，奔跑的方向都七扭八拐的，可東方墨沒學過武，是個高坐閨閣的貴女，根本追不上東方硯。

“這是怎么回事！硯兒，給我停下！”剛陪太子上完香的東方回風，轉身看到如此情景，連聲呵斥道。

哪知道東方硯看到他們后，更是朝這邊奔來：“父親，救我，妖怪，妖怪……”

姜玨總覺得她在說妖怪兩個字的時候眼睛在盯著她，讓她不寒而栗，渾身發毛，她被妖附身了，這種情況她見過，可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她說的妖怪是什么樣的？又是什么時候被妖附身的？她想到昨日在緣來兵器閣中東方硯嬌俏的模樣。

前去阻攔東方硯的下人都被她推開打傷，看著狀若瘋魔的她，卻有使不完的勁，手一抬就將圍上前的人都推開了，眼看就要到達姜玨他們面前。

琴嬤嬤擋在太子身前，只為護住太子，并不想出手對付東方硯，她沒見過這樣的情況，卻聽說過，是妖的力量，她被妖附身過。

在東方硯距離姜玨不到一丈遠的時候，東方風回伸手想要擒住她，卻見她低語一聲“我會再來找你的”就面朝下往地上倒去。

“硯兒，硯兒。”

東方回風一把將她接住，為她掐了一陣人中，見她還是沒反應，又見靈堂內擺著即將出殯的父親的棺木，眼看選好的出殯時辰已經到了，他命人將女兒帶回房好生照顧，就開始安排出殯事宜。

他知道此事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在都城有鼻子有耳，至于朝哪個方向傳，他也能預測一二，不外乎是說他女兒被妖怪附身，然后殘忍殺害祖父以及其余五人，挖心解渴等等。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姜玨還是讓人叫了太醫過來為東方硯治病，他并未輕視東方硯，或是那個妖怪傳達給她的話，她敢確定那句“我還會來找你的”是在對她說，至于原因，她只能說是感覺。

傅少恭早先時候就已經來東方府吊唁過，但為了見太子，他決定再去一次，他已經查清挖心案的幕后之人是誰，他要找太子共謀大事。

他知道太子討厭他，可現在他手里有太子的把柄，除非太子想要魚死網破，不然，一定會答應他的請求。

不管太子是因為什么原因殺東方大人他們，可身為太子卻知法犯法，怎么也說不過去。

只是事情的發展往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改變，從而脫離原本的掌控，東方家的二小姐瘋了，太子并未在東方府停留，他沒來得及和太子搭上話，就見太子起駕回東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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