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姝,秋蓮居士的侄女,打小跟在秋蓮居士身邊,后來繼承蓮山書院,成為蓮山書院院長,并將書院管理得井井有條,與秋蓮居士一樣,終生未嫁,門下弟子無數。
萬朝云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成為張院長的師妹,這個連肱骨大臣,甚至是皇帝都敬重的女人。
“朝云見過靜姝師姐。”她屈膝行禮。
八歲的張靜姝,比萬朝云高了個頭,瘦瘦的,笑起來臉上有淺淺梨渦,還露出小虎牙,甚是可愛。
她原本在朗朗背書,聞言放下書卷走到萬朝云面前,先是回了平輩禮,才好奇的打量萬朝云,“姑姑,這位妹妹看著有些眼熟,可是來過咱們書院?”
“她是溫先生的女兒。”秋蓮居士道,她說罷放開萬朝云的手,“今日起你負責帶她念書,遇到不懂的再來問姑姑。”
“是。”張靜姝乖巧道,她伸手把萬朝云拉到專門辟出來念書的敞軒,“師妹,我帶了水玉蝦餃,咱們一起吃。”
萬朝云好奇的打量她,年少的張靜姝略顯稚,言行舉止之間完全符合她八歲的年紀,尚無成為院長后那股子凌厲。
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與陌生人之間以吃為開場白,最容易拉近彼此的距離。
專門辟出來念書的敞軒前,萬朝云被她按坐在石凳上,婢女打開食盒,一股撲鼻的食物香氣隨風而來,兩碟水晶餃子置于石桌,瞬間吸引了萬朝云的眼,晶瑩剔透的餃子鼓鼓的,能隱約看到里面包著有紅色、綠色、黃色的餡兒,像極姹紫嫣紅的春日。
“師妹吃。”張靜姝遞給萬朝云雙筷子,期待的看著她。
餃子的香氣誘起饞蟲,萬朝云才恍然想起今日沒吃早點便出門了,原本是請安后再吃的,可因為祝氏和王氏鬧了場,溫氏又心情不佳,便給忘了。
正準備吃,柳眉便氣喘吁吁的提了個大食盒進來,張靜姝立刻吩咐她的婢女去幫忙,“南樓,接一下。”
兩個年級都不大的女孩兒把大食盒放在桌上,柳眉才喘著對萬朝云道:“姑娘,您今早沒吃早飯就出門了,老爺怕您餓,去五味居置辦了飯食,貴叔才送來,夫人一份您一份。”
“五味居?”張靜姝眼睛都亮了,“師妹,我這餃子也是從五味居買的。”
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萬朝云哪里還不明白?原來以嚴厲聞名的張院長小時候是個吃貨,為了給小師姐一個好印象,她立刻親自打開食盒,打算與她分享。
漂亮的雞蛋芝麻香酥卷,紫米寶粥,香甜奶白紅棗酥酪,一式三份,分量很足,還有一罐毛尖,毛尖應該是給秋蓮居士的。
“師姐,我先把老師的那份送去。”萬朝云道。
“好好好,我陪你去。”吃貨張靜姝覺得有師妹真好,不但可以解悶,還能有吃的!
歡歡喜喜帶著萬朝云到了秋蓮居士書房,便看到她正在整理編寫什么,萬朝云瞄了眼,一驚,竟然是堪輿圖。
是了,秋蓮居士曾游歷大周以及邊疆諸國,寫過好幾本游記。
“拜見老師。”見到秋蓮居士,張靜姝變得無比恭敬,半點不敢造次,板著臉,像個小大人,與方才看到美食就流口水的樣子判若兩人。
秋蓮居士頭也沒抬,嗯了聲問:“有疑問?”
“爹爹派人送來的早點,學生給老師送來。”萬朝云規矩道。
秋蓮居士依舊沒抬頭,又嗯了聲,“去認字吧,下午為師要檢查,認不出十個字,為師可是要罰的。”
“是。”兩人又齊齊恭敬道。
食盒放下,兩人跑著回到敞軒,雙雙坐下,張靜姝看著萬朝云,很顯然是等她先吃,萬朝云無奈只得道:“師姐,咱們吃吧。”
“好!”張靜姝毫不客氣,第一口先吃個水玉蝦餃,然后喝紫米粥……
本來不餓的萬朝云見她吃得香,也覺得餓了,跟著吃起來。
一陣風卷殘云,抱著肚子打了個飽嗝后,兩人相視一笑,關系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師妹,走,帶你認字去。”
而此時,書房里,秋蓮居士已放下手頭事物開始吃,邊上伺候的嬤嬤語重心長的道:“您少吃點,撐了又得看大夫,這萬大人也真是,就不能早點送來?您這都吃過早飯了……”
“五味居的早膳難得,上次你去排隊,排半天空手而歸,現在還不允許我吃?”秋蓮居士一改之前高人模樣,像個老頑童般,讓嬤嬤好生無奈。
萬朝云以為認字是拿著書本念,沒想到卻不是,南樓拿了套筆墨遞給柳眉,她手里也拿著一套,“柳妹妹放心,萬姑娘今日的任務是學會十個字,咱們很快就回來了。”
柳眉一愣一愣的,“去哪里?”
“去集市啊。”南樓習以為常道。
不光柳眉懵,萬朝云也搞不懂,認字去集市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原來蓮山書院不遠處便是熱鬧的集市,集市里所有人都認識張靜姝,“張姑娘,今日的魚是剛撈的,你帶一條去給你姑姑。”
“張姑娘,新鮮的豬肉,特意留了最好吃的五花肉,你帶兩斤回去。”
“張姑娘……”
萬朝云見過得民心的陳謙,他出門也百姓送他雞鴨魚肉,沒想到秋蓮居士也如此受百姓敬仰。
“劉大娘,李大叔,周大娘,這是我師妹,今天我帶她來上課,也要考你們,看看各位還記不記得之前學的字。”張靜姝端著先生的嚴肅,讓萬朝云大跌眼鏡,這是剛才那個風卷殘云的師姐嗎?
她話出口,讓她帶東西回家的大叔大娘們閉嘴了,紛紛拿眼睛打量萬朝云,賣魚的劉大娘道:“哪家的娃?長得這樣好看。”
“劉大娘,你夸我師妹也沒用,大娘可還記得魚字怎么寫?”張靜姝板起臉,一派嚴師模樣。
劉大娘原還驚恐,聽了張靜姝的話后,松口氣,她還以為問上次那種難字呢,魚字她早就會寫了。
南樓早已將宣紙擺在劉大娘平時坐的凳子上,劉大娘接過沾了墨的毛筆,軟趴趴的寫了個魚字,“張姑娘,沒錯吧?”她得意道。
“劉大娘沒忘就好。”張靜姝點點頭,隨后看向萬朝云,“師妹,這就是魚字,但每個人的字都是不一樣的,你看我的。”她也寫了個魚字。
張靜姝年紀雖小,字卻自有風骨,娟秀中不乏飄逸蒼勁,“師妹,你也寫一個,別怕,我會帶著你寫的。”
她還真怕萬朝云學劉大娘,從此一手字軟趴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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