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的東西很多，張靜姝怕太難的萬朝云學不會，便專門挑簡單的教，可每個字都一教就會，寫得還都不錯，張靜姝好奇問：“師妹念過書了？”

“未曾。”

張靜姝郁悶，神童嗎？一教就會，于是她把自己會的最難的字寫出來，想難一難師妹，然而，萬朝云還是有模有樣的照寫了個。

“師妹當真未曾念過書？”她不信，哪有剛學就會的？會念不神奇，寫得還不錯，就神奇了，她的字可是練了很多遍才稱得上字的。

萬朝云依舊搖搖頭，“未曾。”

張靜姝郁悶了，“那師妹把之前教你的字念一遍。”

“魚、肉、水、云……”萬朝云一一念出來，倒不是她故意打擊張靜姝，實在是她時間緊迫，不想從頭再來一遍了。

張靜姝見鬼般看著萬朝云，心中緊迫感蹭蹭蹭的漲，不行，她不能偷懶了，若被師妹超過，讓她情何以堪？

“師妹，你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后還要加強學習，免得姑姑問起你答不出來。”她得趕緊去把姑姑昨日交代的課業做完，然后多看些未曾學的，不能被師妹超過！

心有緊迫感，張靜姝帶著萬朝云急匆匆回到敞軒，扔給她一本畫冊，“師妹，這些圖冊都是姑姑親自編畫的，上面的圖對應側邊的字，你先看看，不懂的再問我。”

萬朝云乖巧點頭，坐在書案前翻了翻，兩刻鐘后，張靜姝像是進了無人之境，南樓已在敞軒前的石桌上教柳眉認字，周圍也無人，萬朝云悄悄磨墨，鎮紙鋪開，她開始寫。

她要寫的并不多，短短幾行字，卻耗費了她大半精力，寫好后，她悄無聲息的將宣紙折好放進袖子里。

抬眸去看張靜姝，她還沉浸在識海里無法自拔。

不知不覺，萬朝云趴在書案上睡著了，等醒來時發現秋蓮居士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乍見先生，她立刻起身，順便擦了擦嘴角，不過還好，并未流口水。

“老師。”她道。

她這一出聲，沉浸在學習里的張靜姝才醒過神來，她放下筆起身行禮，“姑姑。”

“今日識了哪些字？”

萬朝云立刻仿若背書般道：“魚，肉，水，云，萬，朝，包，子，饅、頭。”

秋蓮居士點點頭，“很好，可會寫？”

萬朝云立刻鎮紙鋪開，拿起筆沾墨，開始默寫。

當看到十個字依次落在紙上，雖略顯稚嫩，卻已有風骨，她露出淡淡驚訝神色，“以前在家中識過字？”

“未曾。”萬朝云回答。

秋蓮居士見多識廣，三歲識字五歲賦詩的神通也見過幾個，摸摸萬朝云腦袋，她滿意道：“可知曉這些字是什么意思？”

“知道，魚就是咱們吃的魚，肉也是，水就是咱們喝的水，云是天上的云，也是朝云的云，老師，學生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呢。”她學著孩童開心的模樣歡喜道。

秋蓮居士摸摸她腦袋，越發滿意，“明日起，每日學三十個字。”

萬澈來了，以前是接妻子回府，現在是接妻女回府。

“爹爹，朝云會寫自己名字了呢。”萬朝云歡喜得意道。

都說不管多大多老，孩子在父母面前永遠是孩子，前兩世都無緣父母，萬朝云決定，這一世一定要都彌補回來。

裝個嫩而已，撒個嬌而已，賣個萌而已，這些她都會，靈魂雖老，心卻不能老，否則，多沒意思。

午間的時候溫氏去看女兒，秋蓮居士把萬朝云認字的事都說了，怕她驕傲，聞言馬上嚴肅道：“才學會十個字，不許驕傲，你知道有多少個字嗎？幾萬個，一天只會十個，不值得驕傲。”

“你娘說得對，但爹的朝云真聰明，第一天上學堂就會了十個字，真聰明，明天還要再接再厲，好嗎？”

萬澈摸摸女兒腦袋，眼里，臉上，都寫著得意，他女兒真聰明，當初和他一起念書的大侄子朝戎三天學不會個萬字。

萬朝云賣力點頭，小孩子嘛，具有大人沒有的萌態，乖巧又好看的孩子，更惹人喜歡了，萬澈夫妻覺得心都要被女兒化咯。

伸手捏捏女兒嬰兒肥的臉，萬澈笑道：“待會爹爹給咱們云姐兒找個京城來的嬤嬤。”

從蓮山書院出來，繞路去牙行，到牙行時，天地之間已只剩些余輝。

元婆子早早得了知會，正等在門口，見萬家馬車駛來，她臉上立刻堆滿笑容，“萬大人來啦，老婆子見過萬大人，見過夫人。”

萬澈官位雖小，卻是知府的親弟弟，是以在青州城，大家都很給面子，“這是六姑娘吧？”

“正是小女。”萬澈道。

下了馬車后，溫氏牽著女兒的手，萬澈走在前頭，被元婆子引進了座半舊院子，“萬大人，古老姐姐舟車勞頓，正在休息，若萬大人和夫人不嫌棄，嘗一口老婆子的茶？”

“多謝。”萬澈道。

溫氏此前雖不贊同找個來頭大的嬤嬤，可真來了，臉上卻并未表現出來。

萬朝云知曉陳家滿門忠義，就連守門的門房都比別人家的有骨氣，更別說夫人的貼身嬤嬤了，是以，她也很想得到古嬤嬤。

可要怎樣才能讓人家看上呢？

顯露才華？

似乎不妥，陳家那樣的人家看重的更應該是品性，才德是其次。

想通這一點，她甜甜道：“爹爹，朝云能不能不要嬤嬤？”

萬澈聞言愣了愣，她不解的低頭看女兒，“為何不要嬤嬤？”

“這幾日沒有嬤嬤，女兒也過得挺好，柳眉就能照顧女兒了，而且女兒覺得不如拿買嬤嬤的銀子去給那些吃不上飯的人。”

不等萬澈接話，她又道：“方才跟師姐去集市認字，女兒聽說城外有好多人吃不上，農忙了也沒種子種，爹，咱們不買嬤嬤了好不好？”

萬澈愕然，數月治理，青州城里已看不出災情，出了城，不說餓殍遍野，起碼也十地九荒，若不知朝廷派發了足夠的賑災米糧，城里早沒安逸。

他沒想到的是，市井還有人說沒種子種，按理來說應該精準落戶了才對。

“朝云乖，你告訴爹，何人跟你說的沒種子？”萬澈嚴肅問。

這回輪到萬朝云愕然了，她沒想到隨口一提，父親卻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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