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眼做工粗糙,幾乎是隨便抓兩下,看不出絲毫刀工的豆皮湯,又瞅了眼做工精致,看起來便覺得很貴的蝦仁豆腐,周立行再一次心痛,他捧著心臟,吩咐人把食盒蓋子蓋上。
親自提著,去了宋府。
現如今的宋府,早已不能跟往年相比較,宋提轄,姓宋,名提轄,是青州的提轄司主官,大興唯一一個正四品提轄主官,統青州軍政。
心情忐忑,又復雜的周立行快步來到宋府門前,深吐了口濁氣,攔住了要去叩門的隨從,而是親自上前叩門。
門扉叩響,片刻功夫,合著的兩扇門打開,探出個腦袋來,“周大人?”
周立行點頭,視線往里探去,“宋大人可在?”
青州一共有三個正四品官員,一個是青州現任知府,一個是周立行這個特別的知府,另外一個便是宋提轄了,是以,此三人在青州,三足鼎立,平日里鮮少往來,但都認識對方,府里的下人亦是。
“在,您先稍等。”守門人說罷把門一關,轉身去稟報了。
周立行瞪了下眼睛,滿臉寫著對宋提轄的嫌棄,仿佛心里在罵‘粗俗!無禮!沒文化!’
門房把周立行上門的事稟報給了宋提轄,正在擦拭武器的宋提轄聞言,也滿臉寫著嫌棄,仿佛在心里罵‘酸,矯情!裝腔作勢!’
但還是放下武器,洗了把手,吩咐道:“請他進來。”
周立行也沒等多久,差不多半刻鐘樣子,但他與宋提轄早年便有些過節,這些年兩人各自美麗,過得都不錯,便相安無事到如今,可那過節仍舊在。
在這種背景之下,他度秒如年,幾乎呼吸一口氣,便有個轉身離去的想法,但為了河縣,他硬生生抗住了。
“周大人,請。”門房再次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立行斂去心神,抬腳往里走。
宋提轄剛修葺過,新移植過來的梧桐好像還未緩過氣兒來,不知能不能活下去,石凳和石桌也換成了木質的,用宋是真的話說,便是擔心石凳坐久了,父親受涼。
不過宋提轄并不在意,他身子骨硬朗,一個能打十個,但女兒有孝心,又有銀子,他便樂得享受。
一路來到前廳,宋提轄已等在里面,下人上了茶,茶是宋是真特地給他留的茶王,當年茶圣親自種的茶樹所產,世上只有十株,每年所茶茶葉,比黃金還貴。
周立行是識貨的,定睛一眼,差點兩眼一翻厥過去,“茶王!你竟然就這么泡?”
宋府里伺候的基本上都是宋提轄的兵,退伍后,無地可去,便到宋府某個差事,沏茶這種文雅活兒,他們哪懂?
開水一沖,完事。
如此粗魯的泡茶方式,落在周立行的眼里,就是暴殄天物!
“不喝拉倒。”宋提轄白了他一眼,心里嫌棄開了。
周立行也嫌棄他,但茶圣種的茶,可遇不可求!
他忙把食盒放下,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飲完舒暢一嘆,“好茶!”
宋提轄是品不出來的,宋是真也沒告訴他茶的珍貴,出茶的時候除了上貢一部分,其他的基本都分給幾個東家,和一些大客戶,能捎回青州宋府的,已是極少。
但宋提轄自己個時從不喝茶,也就有客人來時,才會泡上兩杯。
周立行是運氣好,不然哪能喝到?
“你來我這里是來喝茶的?”宋提轄不咸不淡的道。
是不是好茶我用你說?
他家閨女捎來的,能不好?
周立行聞言立刻便想起正事,但沒忍住,把最后一口茶喝光了,才認真打開食盒,“這是豆皮湯,這是蝦仁豆腐,這是拌豆腐,這是千頁豆腐,這是燉豆腐,麻婆豆腐,香干。”
他一一把菜擺出來,這些菜全部出自青州五味居大廚之手,味道絕佳。
“給我帶那么多豆腐做什么?我更喜歡吃肉。”宋提轄嘴上這么說,但心里還是欽佩周立行的,能把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小縣城治理得如日中天,他是個有本事的人。
“河縣被逆王的人占領了。”周立行難掩激動,臉上出現憤恨神情,“我去過總督衙門,兵符不翼而飛,我沒辦法,宋兄。”
他激動的看向宋提轄,往年那些過節,早已不見,只有期盼和對逆王的憤怒,“當年艱難時,你也去過河縣,我們也曾并肩過,宋兄,老弟今日是來求你來了,你救救河縣。”
他說罷不顧自己四品官身,撩起前擺就跪下了。
不得不說,他神態轉換得很快,方才在門外還一臉的嫌棄。
宋提轄自然是知曉河縣被逆王占了,但撫臺那邊沒有命令下來,他也不能擅自動兵,再說了,他雖說是統管青州兵甲,手里卻沒有什么兵,有的也多是維持秩序,抓捕盜賊、剿小規模山匪等性質的兵,而不是上陣殺敵的那種兵。
兵種不一樣,所需要做的事,自然也不一樣,能力更不一樣。
“起來,你這是做什么?”宋提轄親自扶起他,忘了方才自己也滿是嫌棄。
“宋兄,你若不出手相救,老弟我就不起來。”周立行猶如鑲在地板上般,死死的跪著,態度堅決。
然而宋提轄力氣大,一提,便把他提了起來,按在椅子上坐好,“老弟,你知道無兵符出兵,是什么罪名嗎?”
“知道。”周立行愧疚點頭,“罪同謀逆。”
“你知道,你還來找我?這不是害我嗎?”宋提轄寒聲道。
“宋兄,你知道河縣一旦亂套會怎樣嗎?”周立行神情悲痛,一想起此刻河縣的狀況,眼睛便紅了,“這些年,河縣百姓的生活水平,遠比其他地方的高數倍,所有人都能買得起綾羅綢緞,所有人都能讀書識字,每個人,每月的收入,是其他地方個人收入的幾十倍。”
“一旦亂套,這些,都將不復存在,很快被打回原形,想要再恢復,就難了,宋兄,河縣每年的收入,所納稅銀,兩個青州都比不上,逆王得到河縣,就等于得了兩個青州!”
宋提轄聽罷不為所動,“朝廷自會派兵收回,你別急。”
“宋兄!從青州送信,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半個多月才能到,來來回回,兩個月過去了呀!到時候一切都晚了,宋兄,我求你了,救救河縣吧,宋兄!”他說罷又想再次跪下。
宋提轄自然清楚,時間不等人,但無兵符調遣就用兵,是謀逆罪,抄家滅族的大罪。
“當年螭南縣,你沒有袖手旁觀,如今河縣落難,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呀宋兄!”
“性質一樣?螭南縣那是實實在在的土匪,如今逆王是造反。”宋提轄不客氣的道,“行了,別哭喪著臉,看著煩,想讓我出兵,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條件。”
“你說!只要你看出兵,我都答應你!”周立行豁出去了,語氣顯得急切而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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