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繼佑是個負責的人,他既答應入東宮做事,就會做到最好。
當即,他認真道:“殿下,其實臣在路上也一直在思考此檄文該如何寫,臣想明白了,待臣寫出來,潤潤色,明日便面呈殿下。”
林見深聞言沒有驚訝,一副了然模樣,“本宮就知大學士會如此,但此檄文不用寫了。”
“啊?”溫繼佑和萬澈都愣住了,兩人同時問:“為何?”
“二位大人,請看。”他從懷里掏出封信,“這是離國國主花大價錢請宋莊主送來的。”
宋莊主,指的是宋是真,溫繼佑和萬澈都知道,落葉山莊做情報買賣,他們也知道,知道什么時候添了送貨上門服務?
還有,離國國主為何要花銀子給大興買情報……
所有疑問,在溫繼佑打開信后便明白了,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立刻齊齊拱手行禮道:“天佑大興,天佑殿下。”
“哈哈哈,借二位大人吉言。”林見深也跟著笑起來,“二位大人,不知你們二位怎么看?咱們大興該如何做?”他很虛心的討教。
雖然,他做了幾十年的皇帝,但這一世跟上一世大不一樣,所有處事方法也應該有所變化。
而且,他深知,閉門造車,死路一條。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溫繼佑和萬澈是萬朝云的親人。
“殿下,此消息需得核實。”溫繼佑提醒。
“大學士說得對,本宮已派人前去查探,不日便有新消息過來,若此消息屬實,二位大人覺得,我們該如何做?”他拱手,再次虛心請教。
溫繼佑對他的表現很滿意,“若屬實,我們不妨答應離國國主的要求,推波助瀾一把,當年太祖能把他們感到離國去,現在殿下就能把他們徹底滅掉,如此,方能得邊境平安。”
“若此消息屬實,離國想必要四分五裂。”萬澈蹙眉,他懷疑消息的真實度,“離國國主圖什么?他雖不掌權,但在離國地位崇高,極有號召力,為何要一手打破這樣的局面。”
“萬大人有所不知,這一代的離國國主很有野心,他不滿足于做個吉祥物,是以想搏一搏,甚至還想光復離朝昔日的榮光。”林見深解釋道。
“呵。”溫繼佑笑起來,頗為嘲諷,“自古王朝覆滅,我還沒見過哪個光復成功的。”
這話林見深和萬澈同意,“但終究還是要防一防。”
“離國攝政王也是個人物。”萬澈提醒。
“殿下,我有個想法。”溫繼佑突然道。
“什么想法?”
“自古便有民心所向四個字,逆王叛出京城,是為不忠不孝,逼他派兵的檄文不必寫了,但揭露他之前反對新法,后來又假惺惺支持新法的罪行,歸根結底,大興之所以動亂,都是他興風作浪的結果,他不是打著拉昏君下馬的旗號嗎,他就是陛下身邊最大的奸邪,如今倒打一耙,此種小人,人人得而誅之。”
“溫大人。”林見深聞言鞠躬行禮,“拜托了。”
“殿下放心。”溫繼佑點頭。
離國,離國比大興京城更冷,這里的夏季很短暫,冬天卻無比漫長,宋是真站在大興與離國的界碑之間,瞇了瞇眼。
冷冽的寒風揚起她勝血的紅衣,長發飛舞,江湖最好鑄劍師為她量身定做的劍被深深插入泥里,而她則恣意的坐在巨石上,野草野地,因她而變得美若仙境。
“莊主,為何不走?”護衛問。
“我突然想明白了。”她的手隨意的搭在劍柄上,冷冷一笑,“離國攝政王一定以為我去了離國,云妹妹就會跟著去,云妹妹去了,陳大人自然便也會去。”
護衛聞言笑起來,“他為何不去綁架萬大人和萬夫人?”
“綁架萬叔會跟云妹妹結仇,他不敢。”萬朝云篤定道,“想必他還有別的招,必得逼迫云妹妹就犯,只是我一時半會還想不到。”
“看來身世風波給攝政王打擊不小。”護衛接話。
宋是真點頭,“去,找只發情的母貓來。”
“莊主,這個季節,怕是找不到。”跟宋是真久了,他們不用去特意打聽都知道母貓發情一般在春天,到了冬天,很少有發情的。
“只要找,就有。”宋是真面色微微一變,她不喜歡自己的話被質疑,“去暖和些的地方找。”
“是。”護衛不敢再質疑,立刻便下去了。
而離國派到邊境監視宋是真的探子也看見她了,只是她坐在石頭上,久久不動,有些焦急。
“她怎么不過來?”離國探子之一與問同伴。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要不我們去稟報王?”
“你去,我在這里看著……”
“對面的兄弟。”探子話音未落,宋是真的聲音便高高響起了,“久等了,我這里有美酒,過來一起喝啊。”
她說著,腰間酒壺摘下,仰頭便享受的喝起來,“好酒!”
探子知曉被發現,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趕緊去稟報。
宋是真也不指望對面的探子敢出來飲酒,她自顧喝著,瀟灑,又豪氣,配上絕美的容顏,豪飲已不是豪飲,而是藝術,美的藝術。
很快,離國攝政王得了消息,他狐疑問:“她竟不進來?”
“對啊,不知為何,竟然不進來。”探子也是滿臉疑惑。
“罷了,我親自去看看,帶上那只貓!”他惡狠狠道,上次小白救下來,已奄奄一息,獸醫治了好幾天才治好。
追月被關在網狀鐵籠里,發出萌兇萌的聲音,奈何它只是一只可愛又無助的小貓咪,根本打不過千軍萬馬。
看著籠子里的牛肉,它眼淚差點流下來,想念天慕山第二峰峰腳的魚,想念美麗又溫柔的鏟屎官,想念天慕山軟軟的床……
在它無數個想念里,攝政王的儀仗浩浩蕩蕩來到邊境。
宋是真的酒,已經喝光,原本微醉,卻因等待,醒了。
偏偏荒郊野地,找不到合口味的好酒,她跟萬朝云一樣,挑食,非美食不吃,非美酒不喝。
來到邊境處,攝政王下馬,站在界碑前看著遠處衣袂飄飄,長發飛舞的女子,她身姿窈窕,貌若仙子,姿態瀟灑肆意,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吸引人。
不由得,他看呆了。
“攝政王,我的貓呢?”宋是真揚聲問。
動聽的聲音,隨風入耳,攝政王不由得醉了。
但,他不是一般人,聞言立刻揚聲答道:“宋莊主,你的貓剛到,就差點吃了我家小白,如此兇的貓,不如我替你處決了?”
“小白?什么東西?”宋是真蹙眉,“我家追月可是很挑食的好嗎,它會亂吃?”
攝政王無語,這個女人,挑食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不過,他好喜歡她的理直氣壯。
“小白,是我養的小白蛇,它的名字叫小白。”他耐心的回答。
一條紅綾飛來,所有人抬眼,只見站在石頭上的人,一個縱身,仿若仙子般,從紅綾那頭,飄然滑過,剎那間穩穩站在界碑上來到眼前,而那紅綾被她揚手一收,盡數纏在腰間。
眾人在看去,纖細的腰肢,還是那么纖細。
“我貓呢?”她冷聲問。
攝政王方才看呆了,他見過美女無數,要說特別,便是站在界碑上眉目冰冷的這位了。
不過,沒有呆多久,他很快回過神來,“宋莊主來都來了,何不到離國作客?你放心,待莊主回去時,本王保證,你的貓,也一定能跟著你回去。”
宋是真聞言冷笑,“攝政王,你以為把我抓去,云妹妹就會就犯?”
“抓?怎么能用抓這個字?”攝政王很受傷的蹙眉,“宋莊主,那日一別,我便時時夢到你,你紅衣勝血的樣子,總在我的心里,揮之不去。”
論表白,這是最油膩的,宋是真眉頭皺得更緊了。
“廢話少說,我貓呢!”她不客氣道。
攝政王也不生氣,只是靠近了幾步,“宋莊主,本王想娶你做本王的側妃。”
宋是真差點沒站穩,滿臉你沒病吧的神情,“攝政王,我雖然出身低微,但絕不為妾。”
“你是意思是說,如果是正室就愿意?”
宋是真聞言,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正室也不愿意。”
“這……若本王以退兵為條件娶你,想必大興皇帝陛下很愿意。”他也不生氣,反而多了份征服的心思。
美人如畫,冷冷冰冰,征服起來肯定有難度,但若沒有難度,他還沒興趣呢。
“你大可以試試。”宋是真絲毫不懼。
不過心中也無比慶幸,當初萬朝云說要賣全天下的情報,但不參與任何政事,她還不懂是為什么,現在懂了。
當落葉山莊越來越超然,便不再屬于一國之所有,哪怕是大興的皇帝,也不能要求她什么。
“本王,真的,很欣賞你,如果你愿意嫁給我,我可以與你共享離國,甚至是天下,只要你愿意。”攝政王無比真誠道。
看在他這次較為真誠的份上,宋是真也正視他,然后無比堅定的拒絕,“我志在江湖,不在天下。”
“江湖,就是天下,天下就是江湖。”攝政王道。
宋是真搖頭,“你的天下,不是我的江湖,而我的江湖,也不是你的天下,我們廢話少說,我的貓呢?如果它少半根毛,我對你不客氣!”
“剛才還好好的,怎么說兇就兇?你這么兇,誰受得了你?我就不一樣了,你隨便兇,越兇,我越喜歡。”
他言語輕浮,表情卻真誠,但還是很討厭。
宋是真繼續搖頭,“攝政王,其實說一千道一萬,我只是不喜歡你的長相,若你再好看些,我或許會考慮考慮。”
“你!”攝政王無語,“膚淺!”
“對,我就是這么膚淺的人,所以,我的貓呢!”她咬牙。
“來人,把貓帶過來。”攝政王吩咐。
不多會,籠子被抬過來,聞到主人的氣息,追月瞬間便不淡定了,它憤怒的撓籠子,凄厲的叫著,“喵!喵!”
宋是真頓時,心疼得不得了,“你怎么能關著它!”
“宋莊主,你這貓兇得很,把我的侍衛撓得到處是血痕。”想起自己養的小白,攝政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追月。
“它最好沒事,否則,我讓你好看!”宋是真一伸手,長劍便遞了過去。
攝政王后退幾步,心情很復雜,為了一只貓,他竟然對自己拔劍!
若宋是真會讀心術,肯定要笑死,你比得了我家追月?
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宋莊主,想要它好,就請你跟我走一趟。”攝政王道。
宋是真收了寶劍,從界碑上落下,直接朝追月走去,護衛忙大喊:“莊主,不可!”
而抬貓的護衛也把追月抬得更遠些。
“給她。”攝政王道。
宋是真來到籠子前,一劍劈開籠子鐵鎖,門打開,追月瞬間沖出來,淚眼汪汪的沖宋是真叫。
宋是真臉上的神情瞬間溫柔了,她彎腰抱起追月,感受到追月的體重已經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二,頓時大怒,“你虐待它!”
“宋莊主,你看看,它好好的,怎么能說我虐待?”攝政王覺得自己很冤枉,他家小白可是被治了好幾天才活過來,現在一聽到貓叫就嚇得直哆嗦。
“它怎么瘦了這么多?”宋是真怒問。
攝政王無語,“許是水土不服。”
他說罷不想就這么問他一直糾纏下去,便道:“回!”
周圍都是護衛,數千人,宋是真就是三頭六臂也逃不掉,便抱著追月翻身上了追日的背,見到老伙伴,追月心情很好,穩穩的蹲在逐日頭上,像只小霸王。
邊上眾人:“……”
這特么是貓?
貓不是很膽小,見到人就躲。
白天睡覺,晚上出沒……
誰家貓跟有智商似的,還騎馬……
界碑外的護衛沒有跟著過去,幾人交換了個眼神,做鳥獸散,不多會,野地,了無一人。
數天后,一則消息不脛而走。
離國攝政王要娶側妃了,側妃不是別人,正是落葉山莊莊主。
萬朝云得知消息時,正在與陳謙一起并肩而行,兩人剛送溫繼華上京回來,京城的任命書下來了,調他回京,這一點倒與之前萬朝云所安排的不同。
不過也能理解,想必是老爺子需要他進京娶門繼室,以續香火。
“先生,你看,兩邊的山都徹底紅了。”站在紅楓林之前,萬朝云道。
“是啊,再長幾年,這片會更美。”
兩座山的楓樹,分別而紅,中間是一條通向花海的通道,在俗人的眼里,都美得猶如仙境,更別提那些文人墨客了。
陳謙,便是眾多文人墨客中的佼佼者。
“可惜,要走了。”萬朝云不舍的感嘆。
“明年再來便是。”陳謙伸手,牽著她,兩人慢慢走在那條通往花海的路。
林子里,一雙猶如毒蛇般的眸子,緊緊盯著那對漸漸遠去的身影,“明年再來?沒有明年了!”狄書笑陰惻惻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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