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風景如畫,金色的陽光從云層垂落,打在江面上,洶涌的波濤,在金光之下,神奇的變得溫柔了。
江安兩旁百花爭艷,山花遍野,只可惜了兩岸早無漁家女,有的只是每日操練,汗味熏天的糙漢子,并不懂得如何欣賞,那一花一草的美。
五六日過去,陸鎮南收到來自敵軍伍偉業的信,信的內容很短,只有幾個字,“滾,老子銀子夠花。”
陸鎮南看完失笑,“這個伍偉業倒也實在。”
周寺良極為忐忑,不停的擦著汗,賠笑道:“是末將失算,還請將軍恕罪。”
“無妨,逆王座下最信賴的便是四征將軍,作為東征將軍的伍偉業若能那般輕易用銀子買過來,他便不可能得到逆王的重用。”
“可是,他確實收下屬的好處啊。”周寺良不解道。
“水至清則無魚,你也說了,他只收有能耐人的好處,那些無才無德之人的錢財不收,可見此人心中有一桿秤,這也是逆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他雖出身寒門,卻深諳為官之道,有污點,讓主上放心,又不過,守住了底線,出不了大事。”
聽罷陸鎮南的一番分心,周寺良以及一干副將立刻抱拳行禮道:“將軍英明。”
“也不是什么高明伎倆,許多人都會,如今逆王在何處?”他話鋒一轉問道。
周寺良輕吐了口濁氣,看來將軍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在三十里外的武家莊。”副將回道。
陸鎮南冷笑一聲,“他好大的膽子,也很自信,吃定了本將沒有楚將軍做后援不敢前去。”
“將軍,咱們出兵嗎?”副將問。
“楚將軍那邊如何了?”陸鎮南沒有立刻做決定,而是先問楚沐陽的情況。
數道防線被破,楚沐陽此刻正在建丹水之后的防線,以防萬一。
“楚將軍那邊可能還要七八日時間。”副將答。
“既如此,那便先用小股部隊騷擾,看看逆王會做什么反應。”
陸鎮南在說這些的時候沒有避著周寺良,并非什么特別的戰術,事實上確實如此,楚沐陽沒來,他不敢貿然行動,大興已經失去數道防線,丹水這道防線不能失,是以他必須得無比穩妥。
“末將覺得,逆王此舉擺明了是想引將軍乘勝追擊。”周寺良思量了片刻后道。
陸鎮南聞言贊許的點點頭,“你說得沒錯,所以,傳本將命令,所有人,提高警惕,勿讓逆王有可乘之機。”
“是!”終將齊聲道。
“去部署吧。”陸鎮南揮手,“本將要休息片刻。”
眾將退去,周寺良也沒有留,只留了位陸鎮南的家將,跟隨他南征北戰許多年,可謂是最信任的屬下了。
“將軍,周寺良可信嗎?”
“他的人都如何?”陸鎮南示意屬下落座,他自己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并未急于下結論,或者是心中已有結論,但不打算此刻說出來。
副將極了解他,知曉他還缺一些因素,判斷可信或者不可信,所以他必須回答得實事求是,稍有偏差,便能使決策錯誤,那將決定數萬將士的性命。
“都還安分,也有人嚷著要跟他的,屬下沒同意。”
“人之常情,聽起來似乎沒什么不妥,你給周寺良安排的人,他是如何對待的?”
“表現得跟一般將領沒什么區別,三兩日時間,便與士兵們打成一片了,年輕,敢拼敢講,屬下看不出什么來。”在副將心里,周寺良已經可信。
陸鎮南還是未表態,只道:“明日讓他帶隊,再看看。”
作為將軍,他是多疑而謹慎的,這不是不好,也不是好,但多疑和謹慎一旦拿捏不準那個度,便會貽誤戰機。
“是。”副將領命下去。
翌日,陸鎮南打完一套劍法,沐浴更衣后,準備上江邊看看,他是主水戰的將領,麾下皆是水軍,每日都要在水上訓練。
兒郎們在江上訓練,喊殺震天,氣勢如虹,副將過來見禮道:“將軍,不過是小勝,氣勢立馬不一樣了。”
“是啊,軍隊的精氣神,絕大部分主要來源于勝利。”他接話。
兩人正說著話,遠處便傳來:“呼,呼,呼。”的歡呼聲。
“怎么回事?”陸鎮南問。
“屬下去看看。”副將小跑著過去,不多會,周寺良跟著一起過來了。
“將軍,屬下幸不辱命,擒獲顯武將軍一人!”
顯武將軍,從四品,不算小魚小蝦,陸鎮南挑眉,“你是如何遇上他的?”
“將軍,屬下奉命前去騷擾,恰巧遇到他,他的目的跟屬下一樣,只不過屬下比他靈活些。”
“孬種,有種別玩陰的,跟爺爺真刀真槍干一場!”那顯武將軍明顯是個二愣子,被擒獲后眼眶充血的怒視周寺良,一副不服的樣子。
周寺良畢竟年輕氣勢,立刻便道:“你若不服,我便與你打一場,好叫你明白,不管是玩陰的,還是陽的,你都不是我的對手。”
“比就比,怕你不成?今日我就打死你。”
周寺良也不慫,立刻接話:“想打死我?你還差些火候,今日便當著將軍的面,我們來做生死決斗,如何?”
“生死決定就生死決斗,反正老子都進這兒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那顯武將軍吐了口唾沫,“來呀!”
周寺良得陸鎮南點頭,立刻上前去,解開繩子,便做了個起式的動作,準備大干一場。
正此時,有斥候來報:“將軍,逆王大軍來襲!”
“距此處還有多遠?”陸鎮南面色凝重的問。
“還有二十里地。”
二十里地,很近了,不過這些日子他也沒放松警惕,就算打,也不怕,大不了退到北岸去,“傳令下去,迎敵!一定要等到楚將軍過來。”
“將軍,末將愿為將軍分憂。”周寺良不知何時來到陸鎮南身邊,拱手揚聲道。
“你……”一個你字剛出口,便聽遠處有人大喊:“不好啦,不好啦,著火啦!”
“怎么回事?”陸鎮南面色陰沉的怒吼道。
“將軍,有人放火,營帳已被燒大片。”副將來報。
話音剛落,遠處又有人來報:“將軍,糧草被襲!也著火啦!”
陸鎮南朝糧草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大火一片,塵煙滾滾,“撤!”他當機立斷下令。
隨著他一聲‘撤’,所有人都動了起來,饒是訓練有素,場面還是有些亂。
“將軍,末將護送將軍。”周寺良拔劍上前。
“你詐降!”陸鎮南冷哼道,眼眸冷如冰霜,看周寺良便像看死人。
周寺良面色立刻變成受傷的樣子,“將軍說什么話?末將對朝廷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哼,營地和糧草都是你的人燒的吧,好一招詐降,真不愧是亂臣賊子,什么下三濫的招數都能想得出來!”他說罷手中寶劍出鞘,竟要親自斬殺周寺良。
周寺良也不是吃素的,他拔出一把短刀拋給那顯武將軍,兩人左右夾擊,伺機而動。
陸鎮南的副將大怒,吼道:“你們大膽,竟敢殺到將軍身邊來了,我看你們是活膩了,不知道死字怎么寫!今日,就送你們去見閻王!”
“話不要那么多。”陸鎮南淡淡道,說罷長劍刺去,與周寺良和那顯武將軍斗在一起。
副將和幾位護衛立刻加入,而周寺良和那顯武將軍也不愧是逆王選中的刺客,猶如泥鰍般滑,數次都沒抓到他們二人,而他們二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陸鎮南。
不過,陸鎮南畢竟位高權重,除了自己身手了得之外,他的護衛也不賴,三兩下便擒住了周寺良。
陸鎮南舉起長劍,準備結果周寺良,卻感覺整個人突然有了一陣無力感,握劍的手垂下來,寶劍插進泥里,支撐著他的身體。
而其他人,紛紛倒下,沒能再堅持更久。
周寺良輕松掙脫,冷笑來到陸鎮南面前,“知道你為何會中計嗎?”他得意道,“一開始,你就入套了,我詐降沒錯,迷煙是陛下離去前就埋好的,我的人雖然被你分到各營地,但并不影響他們執行命令,也要感謝你,把人分散開來,不然他們還真不好行事,今日風正好,迷煙四起,你的人還能堅持多久?”
“陸將軍,我承認,你是一位不錯的將領,可惜啊,你跟錯了主子,不過你放心,你的主子,很快也會隨你去的,黃泉路上,你們并……”
話還未說完,成見刺入周寺良的心口,他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自信。
陸鎮南用盡最后的力氣,也只殺了個周寺良,他無力倒下,用盡最后一口氣大喊:“入江!”
殺了一個周寺良有什么用?那些生起的火,摻了迷煙,濃烈的迷煙隨風散來,陸鎮南的部隊,在岸上的幾乎全軍覆沒。
大興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失守,大將陸鎮南殉國,而此時,陳謙正在前往離國的路上,他不是秘密前去,極其高調,是以已自立為帝的離國攝政王巴圖爾斯——離帝,派了使團以最高禮儀前來迎接。
陳謙一身布衣,極盡低調,但仙風道骨的氣質,讓他縱是隱在人群中,也無比扎眼,尤其眉宇間那股子悲憫之色,讓不認識他的人,也能明確分辨出誰是聞名天下的陳公。
離帝對陳謙是敬仰的,使團接到人后,沒多久便到了離國都城,離帝親自出城迎接,以國禮待之。
“陳公,朕說過,離國的大門隨時為您而開。”在馬車之前他揚聲道,說罷哈哈笑起來,“朕也知道,離國這片熱土,終能迎來陳公此等治世賢才。”
馬車里的陳謙免禮起身,魚淵親自扶著,順勢把了下脈搏,陳謙此刻的脈搏太虛弱了,以醫者的角度來說,根本不適合再動用任何腦力和體力,“大人,要不先休息一下?”他壓低了聲音道。
“不必了,我能堅持。”他堅持道。
片刻間,他撩開車簾,從馬車走下來,臉上帶著淡淡微笑,一派從容不迫。
離帝抬眸看去,只見陳謙整個人很虛弱,臉色蒼白,也比之之前見面時消瘦許多,但他的眼眸仍舊爍爍生輝,仿佛眼有乾坤,一切成竹在胸,從馬車下來,走到他面前,短短幾步,猶如在自家后院閑庭信步,氣度不可謂是不凡。
“陳公大病初愈,又長途跋涉,大興皇帝也真是的,絲毫不顧及陳公的身體,醫官,快給陳公看看。”他滿臉關切的道,饒是知曉陳謙身體不適,也不敢有絲毫輕視和大意。
隨行的醫官忙出列上前,就要給陳謙把脈。
“多謝離帝好意,我帶了大夫。”陳謙雙手負在身后,拒絕了離國醫院的醫治。
一句離帝,讓巴圖爾斯很高興,當即便什么都不計較了,“陳公請。”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環視了下離帝的隨臣,陳謙笑道:“離帝好魄力,如今離國朝代更迭,萬象更新,正是穩固朝綱,休養生息之時,離帝卻陳兵我大興邊境,勢要與大興一爭高下,如此迫不及待,可不像你的作風。”
離帝做傷心狀,眼眸里滿是失望,“大興朝廷讓陳公如此失望,陳公卻仍舊不愿放棄,大興皇帝真有福氣,能得陳公兢兢業業輔佐。”
他說罷自嘲一笑,“朕沒有陳公這樣的大才,便要勤勉些。”
“離帝此話不妥,你如此抬高陳某,可有想過御下臣子的感受?”
“我離國臣子,有自知之明,不如便是不如,沒什么好矯情的。”
“離國君臣如此豁達謙虛,陳某佩服。”陳謙正色道,并未因為離帝的特意抬高而有半分得意,反而更加謙遜了。
不過姿態依舊從容,負手慢行,身邊圍繞無數侍衛,和離帝,以及離國大臣,而他始終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猶如謫仙來到人間。
“不知離帝何時退兵?”他話鋒一轉,直奔正題。
離帝一愣,這轉得有點生硬,是陳謙太自信?還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不好,讓他看不起了?
“為何要退兵?”他反問。
“離帝應該知曉大興當今陛下心性善良,不擅權謀,而郕王,城府極深,用兵如神。”他說罷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略有耳聞。”離帝道,郕王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從南邊打到丹水,可見此人本事,絕非承天帝可比,對上這么個對手,他沒有百分之百勝的自信。
“離帝你陳兵邊境,又奪我大興西涼城,迫使軍隊回調,南邊無兵力抵抗郕王,后果想必你也清楚。”他說罷看向離帝,面色始終如常,從容不迫,游刃有余。
許是心中的敬仰,不知不覺間,離帝的思路被陳謙牽著走,“后果便是郕王造反成功,承天皇帝被拉下龍椅。”
“沒錯。”陳謙點頭,“據我所知,離國也不是一團和氣,你雖殺了幾個關鍵部落頭領,但反叛之心,殺之不盡,你不可能殺光所有不敬的離國百姓,你需要時間去治理。”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離帝,他的出身有瑕疵,又殺了原離國國主,確實朝綱不穩,所以他需要樹立新的威信,而樹立威信最快的方法就是打勝仗。
“郕王現在勢如破竹,到時候更加氣勢如虹,你確定自己在朝綱不穩的情況下能夠贏得了他?我若是你,我寧愿要一個平庸的對手,也不要野心勃勃,聰明睿智的對手。”
“陳公說這么多,無外乎是想讓朕退兵,可退兵有什么好處?”他迅速抓住重點,反問道,“承天皇帝與郕王兩虎相斗,朕大可隔岸觀火,兩虎相爭,必有一死一傷,屆時朕再大兵壓境,天下唾手可得。”
所有人都在等陳謙的回答,包括魚淵。
陳謙到底會用什么法子,扭轉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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