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李家老太太的禪房沒多久,屋子外頭就開始下起了雨,還夾雜著一陣電閃雷鳴,坐在廊下的林氏等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見外頭暴風驟雨的,廊下伺候的小丫鬟連忙放下垂著的竹簾,擋住了廊外飛進來的雨水,還添了廊下掛著油燈里的香油,給林氏她們提供了持續的照明。
先前給林氏她們引路的小丫鬟把林氏等人帶到三叉路口,交給另外一個伺候的小丫鬟夕月后,就沿著來路折了回去。
夕月是李家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一等丫鬟,穿著打扮和其他的丫鬟不一樣,其他的小丫鬟都是一副姑子裝扮,而夕月卻是一副丫鬟裝扮。穿著件淡藍色的褙子,褙子上頭還繡了西番蓮的圖案,裙角還墜著大大小小的琉璃石,簡單梳了個靈蛇髻,戴了支碧云珠釵,珠釵上頭還鑲了顆碩大飽滿的珍珠。
夕月含著笑給林氏等人帶著路,她體量清瘦,沒了先前引路小丫鬟的豐腴,走起路來,比林氏等人快了不知多少。
“林老夫人,馮老夫人,這么多年了,我家居士一直都避客不見,兩位老夫人還是我們居士著十幾年來,第一次接見了客人。居士說已經等了兩位許久了,終于把您兩位盼來了。”夕月在前面引著路,卻時不時轉過頭回來,和后頭跟著的林老夫人和馮老安人閑聊幾句。
“李居士一早便知道我們要來”林氏心中好奇,就問了走在前面的夕月一句。
“林老夫人,我家居士精于算術,您和馮老安人今日過來的事,我家居士一年前就算好了。只是林老夫人今晚過來的時間,比我家居士算出來的時間,還差了片刻。”夕月也是實話實說,沒有一絲一毫的欺瞞。
李家的老太太,林氏多多少少是聽說過她的一些事的。她是李家老太爺的長姐,自小便精于算數,醫卜星象更是不在話下,當時還是名動一方的才女,前來說親的人幾乎要踩壞了李家的門檻。只是李家太太挑了許多人,沒一個是入得了她的眼。
三十年前李家老太太因一次機緣巧合,去了一趟城外的仙元觀之后,就和觀里的上善道人結了緣,做了上善道人的關門弟子,之后便悟了道。她從悟道的那一天就開始茹素,如今已經是三十多年了。
原先要和李家老太太結親的那些人家一聽到李家大太太做了帶發修行的居士,立即就和李家撇清了關系,從此上門來說親的人也是少了很多。但也有些為了追求李家老太太,去佛寺道觀做了和尚道士的。
百姓們還曾傳過,李家老太太是觀世音菩薩在紅塵之中的化身之一,會給人摸骨算命,算前世今生,算過去未來。只可惜不過是謠傳罷了,沒多少人會相信這樣離奇古怪的事。
林氏沒有想到是,李家老太太居然一早就算出了她今夜會過來拜訪,盡管林氏一向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傳聞,只是大千世界,總有自己沒見過經歷過的。但其中真真假假,又怎么說得清楚?
片刻之后,林氏等人就到了李家老太太所在的禪室外頭。夕月進去稟報過后,李家老太太就派人請了林氏等人進去。
禪室里的布置很是簡單,佛前有一排蓮花繡的蒲團,李家老太太此刻就坐在其中一個上頭,頭發和眉毛已經花白一片,卻依舊神采奕奕的,沒看出來她已經年逾九十了。
“祖母,這三位便是隔壁顧家過來的林老夫人和馮老夫人還有蔡大太太,她們說她們家的三姑娘和定武侯府府的小世子闖入了咱們府后面的竹林里頭,要叫人進去尋呢。因著老爺規定了不許閑雜人等進去,孫媳就過來請教您老的意思。”先前還一副趾高氣揚,當家主母模樣的李家大太太,在威嚴的李家老太太面前,也不得不低了頭。
李家老太太不說話,睜開了只剩一條縫的眼睛,叫了身旁的夕月把她扶了起來,她好好打量了一下跟著李家大太太進來的林氏等人,最后卻把目光停留在了馮老安人的身上,緩緩道:“我曉得你,你就是顧家老二娶的那個媳婦馮氏,顧家老二去了那么多年,都是你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不容易呀!”
馮老安人眼神也不太好了,接著屋子里時暗時明的亮光,現在才看清楚眼前的李家老太太,李家老太太她也是見過的,不過也是在多年前了。她剛嫁過來顧府的時候,在巷子里遠遠看過李家老太太一眼,因著李家老太太生的比旁人好些,她也就記了那么多年。
“李老夫人,這么多年了,早已經物是人非了。勞您牽掛這么多年。”馮老安人說著,拉緊了前頭李家老太太的手,李家老太太的手很是粗糙,皮膚也很是松弛,摸上去就像一根枯樹枝一樣。
“以前見你還是小姑娘,如今已經變成老姑娘了。可見我們這些人,老的是有多快聽說你們家是三姑娘和定武侯府的小世子闖進了竹林里頭,竹林里頭有上善道人布了迷魂陣,沒有陣圖,就算進去了,只會迷失在里頭。”李家老太太說著,朝著身邊的夕月吩咐道。
“去把我箱子里頭的那張陣圖拿出來,給馮家老夫人。還有,叫上咱們府里的幾個小廝,竹林里頭寬敞,你們也跟著去尋尋人去。”李家老太太說著說著,就開始咳嗽了起來。最后咳得一發不可收拾,小丫鬟端了好幾碗水過來,喝了水才徹底壓下去的。
“讓你們見笑了,我這是老毛病,不礙事的。這么多年了,都這樣挺過來了,再挺個一年半載,我差不多也要去見老祖宗了。”李家老太太話音剛落,松弛的臉龐展露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別人提起死亡的時候,總會怨聲載道的,唯獨她提起死亡,竟然還露出了個笑容。
李家老太太活了這么大的年紀,對生死早已經看得很透徹。有些人活著的時候不如意,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祖母,您又在說小孩子胡話了。上善道人都說了您是要長命百歲的人,今年的您才九十三,卻依舊耳聰目明的,哪里過個一年半載就要下去見老祖宗了。還沒到時候,老祖宗可不想見您。”李家大太太上一句剛說完,下一句就對著身邊伺候的小丫鬟吩咐道。
“去叫管事把葉子牌拿過來,正好今天來了這么多的夫人太太,諸位就陪著祖母打打葉子牌吧!”李家大太太最后幾句話,卻是對林氏和馮老安人說的。
“林老夫人,馮老夫人,不知您二位會不會打葉子牌我祖母年輕時候就深諳此道,如今老了,也是隔三差五去外頭請了人來陪著我祖母打葉子牌。外頭的人因著忌諱我們李家,每次都是放了水的,想必您二位應該不會放水吧”李家大太太說著,親自扶著林氏和馮老安人就坐在已經準備好的牌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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