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棠躺在榻上,眼睛微微閉了起來,裝作一副已然酣睡的模樣,聽著那兩個小丫鬟站在門口說了大半天的話。
從那個小丫鬟的談話中,顧玉棠得知了范思平那家伙要出城,早不出城,晚不出城,非得等到外頭山匪集結了才出城,范思平那家伙不怕嗎?
還有出城就出城吧,過來這邊向她祖母辭行又是這么一回事不知她祖母如今在后罩房嗎?只管去后罩房辭行就是,非要過來這邊裝樣子!
顧玉棠總覺得這個范思平,和自己印象中的范思平有些不同,可她又說不出來是哪里的不同她總覺得這個范思平身上藏了許多的故事,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可以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不留在京師發展,跑到朋普這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來做什么?
若說他此行是沒有目的,就算別人肯相信,她顧玉棠也不相信。
顧玉棠這樣想著,想要翻身的時候,沒找到她如今自己不在自己的東廂房里了,一個翻身,就摔下床去,整個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不小的響聲。
還好有丫鬟眼疾手快,趕忙過來把她扶了起來,不過顧玉棠也受了不小的傷,膝蓋和手腕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當場就砸出了一塊塊黑色的瘀血,疼得顧玉棠當場就齜牙咧嘴起來。
“姑娘怎么這樣不當心慶幸姑娘今日睡的是矮榻,若是老夫人碧紗櫥里頭的高榻,指不定骨頭都要摔骨折了。”把顧玉棠扶起和幫她擦藥油包扎的是同一個丫鬟,正是那個年紀略長,梳了圓髻的丫鬟,另外一個丫鬟則在旁邊站著,給她打著下手。
“姑娘,冬至姐姐家以前是開醫館的,冬至姐姐也學了一身的好醫術,姑娘這點傷不妨事的,擦上了冬至姐姐家祖傳的藥油,必會快速痊愈的。”
小丫鬟白鹿手里拿著布條,冬至給顧玉棠擦上藥油之后,就由她來給顧玉棠包扎了起來。
白鹿幫著顧玉棠包扎起來后,冬至就吩咐了外院伺候的丫鬟,把顧玉棠跌下榻的事情稟了林氏。遇事不慌不亂,又經驗老道,還懂得醫術,比起她屋里伺候的阿華大寒來說,確實要好了很多。
只是她不知道為人怎么樣,若為人也是個不錯,她大可以找祖母要了她,讓她來自己身邊伺候。
見顧玉棠已經包扎好了后,先前進來請顧玉棠去前廳的那個丫鬟落霞忙道:“三姑娘,如今范家三公子在前廳那邊,說是要見了您,才肯離去。奴婢原本想著三姑娘既然歇下了,就不打擾您了,可如今三姑娘既然醒了,不妨去前廳瞧瞧吧!”
顧玉棠沒有多想,輕輕瞟了那個叫落霞的丫鬟一眼,就由冬至白鹿攙著,就去了前廳。
去到前廳,只見范思平今日著了一身的白衣,用根玉簪挽起了長長的黑發,沒有任何表情地坐在屋里。
而他身邊的小廝郎寧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頂著大汗在屋里來回地轉著,范思平也沒說他,任由他在屋子里轉著。
范思平一抬眼,就瞧見顧玉棠由白鹿落霞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瞧著她一瘸一拐的模樣,先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范思平,竟然展露了笑顏,還道:“玉棠妹妹這是怎么了?莫不是知道我來了,從榻上崩了下來,摔傷了玉棠妹妹千萬別那么激動,就算我要離開了,咱們以后也有的是時間見面。”
顧玉棠聞言,心頭一驚,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當自己是潘安還是宋玉呀長得一般般,還帶著點病氣,就給自己臉上貼金,他還真是好意思
被他這么一說,顧玉棠從進屋起,就沒給他好臉色看,“范家三公子,玉棠不過是跌下床摔傷的,要不是小丫鬟來報,壓根就不知道范家三公子過來了。只是范家三公子,你要走便走,還這么大費周章地來辭行做什么?如今我祖母沒在,您可以走了!”
顧玉棠話音剛落,就要起身離開,卻被身邊伺候的落霞拉住了,“姑娘,范家三公子畢竟是老夫人的客人,如今老夫人不在,您該好好招待他才是。若是咱們怠慢了他,傳了出去,影響的還不是咱們自己的名聲。”
這邊落霞這樣說,那邊范思平身邊的小廝郎寧也趕忙來了一句,“顧家三姑娘別走,我家公子一向同別人玩笑慣了,您別見怪就是。若是我家公子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郎寧代我家公子替姑娘賠罪就是。”
顧玉棠聽見郎寧這樣說,面色才稍微和緩了起來,范思平這家伙,前世是修了什么福,有個這樣好的小廝在身邊,說錯了話也由小廝出面來賠罪。
顧玉棠正要說話,只見對面的范思平也張開了嘴,像是有話要對她說。
顧玉棠有意讓他先說,就道:“看著范家三公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什么想要說的,便說吧!若是我不讓你說話,傳了出去就會說我霸道,欺負了遠道而來的范家三公子。”
范思平看著顧玉棠一副冷嘲熱諷的模樣,心中沒有生氣,反而高興了起來,顧玉棠這姑娘,可真是有趣極了,腦補能力可謂是一等一的強悍,他都還沒想好他自己想要說什么,顧玉棠那家伙就給他腦補了出來。
他猜測,若顧玉棠這姑娘出個什么話本,只怕市面上那些個話本作者,都得靠邊站。
看著范思平對著她傻笑半天,卻沒有說話的樣子,顧玉棠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就道:“范家三公子,我臉上是有花嗎?怎么你高興成那樣”
范思平朝著她看了一眼,見她耳根子都紅了起來,就曉得她是生氣,這才停住了笑聲,淡淡道:“顧家三姑娘不是臉上有花,是心里有花,像顧家三姑娘這樣有趣的人,思平還是第一次見呢。”
聽范思平這樣說,顧玉棠真想回了“呵呵”兩個字,可是旁邊有丫鬟在,她也不好得那樣不重規矩,就道。
“范家三公子謬贊了,玉棠愧不敢當!要是玉棠說,范家三公子才是最有趣的人!心里有花的也合該是范家三公子才是”
顧玉棠這丫頭竟然說他心里有花他一個男子,心里能有什么花呢?范思平不以為意,臉上仍舊帶了幾分淡笑,“只要玉棠妹妹高興,說什么都成!為兄的都不介意!”
范思平此話一出,顧玉棠差點就嚇掉了下巴,這范思平,臉皮也太厚了吧和姜知明那個傻小子比起來,只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一山還比一山高。不過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她就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范家三公子說只要我高興,什么都成是不是”顧玉棠望著眼前的范思平,臉上帶了幾分神秘的笑容。
范思平這家伙,這回一定要讓她栽自己手上不可!
“范家三公子,我只求你一樣東西,不知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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