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小姐，不能進的。不能……”

蘇嫻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依稀聽見嘈雜聲，便醒過來了，剛一轉臉，巴掌大的孩童臉蛋兒便險些與她撞上了。……

彼時，蘇嫻與約莫五歲大的小姑娘各自坐在桌子的兩邊，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裙子，梳著雙丫髻，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五官精致非常，十分俏皮可愛。

“……你，你這個人怎么趴在桌子上都不吭聲的？”

“我，我趴在桌上睡著了，怎么可能還吭聲？”蘇嫻在短暫的錯愕驚訝過后，便學著小姑娘的口吻說道。

嚴冬歌一時語塞：“……”

她上著課，聽說有人領了個姑娘到府上來送給阿爹，她立馬就坐不住了。也顧不上還沒下課，翻窗便跳墻便逃學回來了。

可誰知，這個別人送來的小姑娘真的這么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稱呼啊？”嚴冬歌問道。

蘇嫻說：“我叫阿月。”

“阿月？”嚴冬歌好生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失望地噘噘嘴，“看你的模樣，你真不是我爹不是給我找的后娘了，害我白高興了。”

蘇嫻登時哭笑不得。

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娃，難不成就是十九叔的女兒？

蘇嫻轉頭問大勇，“大勇叔，這就是我以后要伴讀的小姐么？”

“我叫嚴冬歌，我爹叫我冬兒。不過你可以叫我冬歌，小姐小姐的把我叫老了，人家才五歲！才五歲。”

嚴冬歌抬起她的左手張開五個手指頭激動地比劃著，說話口吻之成熟，全然不像個五歲的孩子。

蘇嫻鄭重其事地說道：“雖然小姐小姐的叫著不好聽，可是小姐是將軍的女兒，阿月在將軍府做活，若是對著你冬兒冬兒的叫，也不合適啊。”

“有什么不合適的。將軍的女兒也是個沒娘的孩子。”冬歌兩手一攤，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蘇嫻一時說不上話來。

大勇在邊上著急地說道，“不能說，不能說沒娘。將軍要生氣了。”

“他有什么好生氣的，我親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還不讓人說呀。死的是我的娘。”冬歌雙手叉腰。

話音未落，橫空出現一只手，直接拎起冬歌后領子。

“嚴冬歌，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爹不是教過你，女孩子要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別老是一副流里流氣的德行。”

冬歌初時是嚇一跳的，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嗷了一嗓子馬上服軟，“爹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放我下來。”

嚴謹面無表情地慢慢放冬歌下來，順勢在她腦門上揉了揉，“你不是一直抱怨說家里都沒個人能陪你說話么，阿月以后就留下來照顧你，她可以陪你說說話，陪你一起讀書，生活中也好有個伴。但是你不許欺負人家。”

蘇嫻的目光連忙從嚴謹臉上挪開，低聲說是。

冬歌扭頭看了看蘇嫻，不情不愿地說：“是，可是爹，我……你不是允諾要給我們找個后娘的么？我找個伴讀什么時候不行啊？”

蘇嫻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一個五歲孩子會說出來的話么？

她一臉錯愕中，嚴謹嚴肅地對她說道，“這任性的丫頭以后就交給你了。你好生照顧自己，可別被她折騰壞了。”

這話沒有半分玩味，蘇嫻愣愣看著，一時接不上話。

“你是逃學回來的，之前你便答應過我，去，站半個時辰馬步去，還有剛教你的那套拳，也去練個十遍。大勇，你監督她。”

嚴謹是個嚴父，丟下這話便走了。冬歌慘烈地發出一聲哀嚎。

“爹——”

一炷香之后，蘇嫻便明白嚴謹交待她要照顧好的話是何意了。

冬歌放了東西，去換了一身勁裝，便在大勇的監督下練了起來。

初時，蘇嫻以為冬歌不過是個五歲孩子，就是練拳也只是隨便比劃比劃，可冬歌真真耍將起來，那拳法卻是打有模有樣的，虎虎生威。

那氣勢，那身板，沒有一定的積累是絕對練不出來的。

她當即刮目相看。

冬歌打完幾遍拳，又扭頭對蘇嫻說，“你可別被我爹那副樣子給騙了，他那個人心軟的很呢。阿月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練吧？”

然后，蘇嫻就沒有抗議余地，被冬歌拖著一起練了。

不過，蘇嫻如今的這個身子卻是禁不起折騰的，冬歌那個小身板打了十套拳還生龍活虎地在那站馬步，她才跟著練了一遍兩遍，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腰都直不起來了。

大勇看蘇嫻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

倒是冬歌趁著休息的時間，還有模有樣地摸著下巴說道，“阿月姐姐，你這樣打拳不行，我爹說了，拳勁有心有意，不是一味靠蠻力的，咱們是姑娘家，收著來，收著來。”

蘇嫻無言以對。

成為伴讀的第一日，體力負荷嚴重超支。以至于到了天黑用飯時，她去幫忙，手抖得連盤子都端不穩，險些被湯汁燙了手。

大勇見狀連忙從她手里接過菜去，看她的眼神又可憐了幾分。

開飯前，小桌那邊坐了七八個人，都是一群糙老爺們。主桌這便只有冬歌，嚴謹因事纏身尚未出現。

蘇嫻斟酌了片刻，便往小桌那邊去了。

嚴謹是最后一個到的，他和大勇一前一后進來，打便瞧見擠在七八個糙漢子中間的蘇嫻，指著冬歌身邊的位置說道，“過來坐下吃，這里沒那么多規矩。”

“那他們……”

“過來。”

“是。”

主人的氣勢不容拒絕。

蘇嫻于是默默坐到了冬歌的身邊。大勇則往那七八個糙老爺們中間一坐，完事。

蘇嫻這才明白過來，敢情她是搶了大勇的位置。

方才端不穩菜的手，這會兒筷子更是抓不住，蘇嫻試了幾次，就弱弱地放下了，冬歌默默給她遞了個勺子。蘇嫻只能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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