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看她，還要怪到她的頭上來不成？那她是不是還要拿塊布把她的臉給蒙起來啊？

蘇嫻心中暗暗冷笑，但面上仍保持微笑，道了聲謝便起身落座了。

這廳里，除了孫仲文還有柳如意，夠資格坐的，也就只有蘇嫻這個青陽郡王的遠房表妹，王府的半個主子了。

孫仲文笑瞇瞇地看著她，說道：“之前便多次聽說過月姑娘的大名了，沒想到今日一見，百聞不如見面。月姑娘可與傳聞中的大不一樣呢。”

傳聞中說，這郡王府里的李知月，十分有手段。嚴沐風千里迢迢把她找來，卻一沒讓她做過下人該做的事情，二來她一有狀況，便馬上傾府而出，這哪里是什么照顧他女兒的下人，說是他姘頭都不為過。

可今日一看，這姑娘眉清目秀，眉眼之間透著京城這些閨閣女子都沒有的靈秀之氣，雖然算不得多么美艷動人，但那雙眼睛，干凈透亮，叫人一看便移不開眼睛了。

而且，瞧她舉手投足，分明就還是未經人事的少女，這樣的女子，真要是嚴沐風的姘頭，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動人家分毫？

傳聞，說不定言過其實了。

蘇嫻忍住抓起茶盞砸他臉上的沖動，盡量自然地笑著說道，“但不知道，傳聞中的阿月是什么樣子的？”

“傳聞中……”

“傳聞中，青陽郡王府有個月姑娘，年紀輕輕卻手腕了得，而且風評不算太好。”

沒等孫仲文說話，柳如意便搶著說道。

她那一鼓子醋勁，還有嫉妒，都赤裸裸的寫在臉上，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來。

那大抵就是深閨怨婦才有的模樣。

大勇他們聽柳如意這么說，頓時有些不爽，但蘇嫻看了他一眼，沖他搖搖頭，大勇這才沒說話。

歲月催人老啊。

如此無情。

當年柳如意與孫仲文在她面前的模樣她還記得清楚，可這才過了多少年，柳如意的驕傲是磨得蕩然無存了。

哪怕是有當年萬分之一的驕傲與自信，她都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過，也不怪她了。

當年她年輕，漂亮。如今雖然一身錦繡，滿頭珠翠，但二十幾歲已為人婦的女子，到底比不上十七八歲青春少艾的姑娘家來得風華正茂。

柳如意也許是覺得，自己比不上眼前的她來得有競爭力？

可也不是誰都看得上孫仲文這等貨色的。

當年他滿口謊言，步步為營，她未曾深究，被豬油蒙了心，如今若是再看不清，真就不配再活這么一遭了。

孫仲文聞言皺了皺眉，側目看了柳如意一眼，有些不滿地說道：“月姑娘再怎么說，也是青陽郡王的表妹。你說話多少稍微注意些。”

“是，夫君。”柳如意低眉順眼，但那一低頭，還是順帶就狠狠看了蘇嫻一眼。

蘇嫻真覺得好無辜，她分明什么都沒做，憑什么要承受這莫須有的白眼？

憑什么，孫仲文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她柳如意要是覺得不爽，大可以把他雙目戳瞎。

“原來阿月在外面的風評這么差？”蘇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煞有介事地說道，“那看來以后我行事要低調一些，若是總是有一些有的沒的流言蜚語傳出去，以訛傳訛傳多了，世人就當真了。雖然說謠言止于智者，但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這個道理的。阿月被罵也就罷了，若是牽連了青陽郡王府，那可就不妙了。”

柳如意的臉色頓時就變了，怒道，“你這含沙射影地說誰呢？”

“什、什么？大司徒夫人怎么生氣了？”蘇嫻露出一臉詫異，看看柳如意又看看孫仲文，“阿月是說錯了什么話么？”

柳如意不依不饒道，“你方才含沙射影說什么謠言止于智者，說誰呢？”

蘇嫻眨眨眼，故意轉而看向孫仲文，“大司徒，阿月這話有什么不對么？謠言止于智者，這是老話，不知夫人為何會覺得阿月是在含沙射影？阿月沒有這個意思啊。”

當年柳如意是怎么在背后曲解她，冤枉她，欲置她于死地的，如今她也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不就是裝無辜挑撥離間么？這樣的手段，真想學還能學不會么？

孫仲文點點頭，說道：“月姑娘這話沒什么問題，是我們家夫人想太多了，月姑娘多多包涵。”

他說著，又低聲說了柳如意一句，“這是在青陽郡王府，你莫要咄咄逼人。人家月姑娘興許沒那個意思呢。”

“你……”

柳如意一時氣不打一處來，那礙于場合不好發作，便暫時忍下這口氣來。

可她心中到底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這幾年，孫仲文平步青云，官至大司徒，榮華富貴，已是囊中之物。但一開始的那些恩愛，也隨著他的官位越來越高而日漸淺薄。

男人都是那副樣子的，有了高官厚祿，就想要更多的女子，年少貌美的女人。她再不是十七八歲的模樣了，沒有小姑娘們年輕貌美，所以他就在外面找更小的，更年輕更漂亮的。

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不拿上臺面也就罷了，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今日，當著她的面，他竟然也是這副德行。

這野丫頭穿的跟個村姑似的，她是哪兒好了。竟然看得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摘下來放人家身上！

豈有此理！

越是這么想，柳如意看蘇嫻的眼神，便越發充滿了敵意。

蘇嫻淡淡瞥了她一眼，只當做是沒看見，徑自又問大勇道：“大勇叔，郡王可有說他出門是做什么去了，何時回來么？”

“沒有。將軍只說去去便回。”大勇據實已告。

“嗯。”蘇嫻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才看著孫仲文說道，“大司徒來得不巧，我們家郡王一時半會兒的怕是沒那么快回來了。只能委屈大司徒與夫人多坐一會兒了。”

“不妨事的。是我們不請自來。”孫仲文淺笑道。

乍一看，當真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若非蘇嫻早見識過此人的真面目的話，差點就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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