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辦法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你倒是說話啊！”

唐湘靈見他沉默著不做聲的樣子，站在辦公樓的門口大聲吼道，“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去同一個學校嗎？現在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就跟你現在看見的這樣。”唐舜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她聽出自己語氣中的那份落寞，“我沒什么要解釋的。”

“你的成績，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大學，為什么要填這個普普通通的學校？”

“人家再不濟也是一本。”

“可是你的成績不止這個學校！”

唐湘靈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的唐舜，捂著心口顫抖地說出接下來的這句話：“那我呢？”

“我又算什么？”

“你的成績，這個學校是最好的選擇。”唐舜的聲音淡淡的，“你不是一直想去成都嗎？這下總算是實現你的愿望了。”

“你明明知道我怎么想的！”唐湘靈手里的通知書攥得緊緊地，垂下頭去，不想當著唐舜的面掉眼淚，“我說過，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可是本地沒有適合你的學校。”

“那我可以去省會上大學啊！只要能離你近一點，我去哪兒都可以！”唐湘靈抬頭握住唐舜的手臂，“可是你卻轉身把我送到了離你一千多公里的地方！”

唐舜別過頭去不敢看她。

他承認自己有私心。

這個時候的他，不適合面對對自己有如此熾熱感情的唐湘靈。只有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拉大，才能有機會不斷消磨掉她對自己的感情。

所以他狠心把唐湘靈一個女孩子送到了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四川。

他覺得自己是個惡魔。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都無濟于事了，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唐舜垂下眼眸，“希望你未來一切都好。”

說完這句話，唐舜轉身就要離開。唐湘靈不明白他說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一把拽住唐舜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唐舜身體微微一顫，旋即立刻平靜下來：“你想多了。”

“你絕對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唐湘靈繞到唐舜面前質問他。

“我有什么事情好瞞著你的。”

“那你為什么不跟我填同一個學校？為什么？”

唐湘靈此時此刻顯得非常冷靜，但卻有些冷靜的可怕，“還是說，你之前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你就是想讓我離你遠一點？”

唐湘靈逼迫他和自己眼神對視。

唐舜狠下心來，一咬牙，冷冰冰地看著唐舜說道：“是，我之前說的話都是騙你的。”

“我覺得你很煩，我先吵。一天到晚的煩人的要命。反正你自己也說了你想去成都啊，我現在給你填這個學校不是正合你心意？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所以……”唐湘靈把自己嗚咽的聲音給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眼眶已經完全紅了，“你的確不喜歡我是嗎？”

“當然。”

唐舜低著頭，沉聲說道，“我不是已經拒絕過你很多次了嗎？還要我說的怎樣清楚明白？”

“我知道了。”

唐湘靈松開唐舜的雙臂，一邊往后退一邊自顧自的點頭。

她在那一瞬間明白了許多東西。

從頭到尾，她都是一個唱獨角戲的一廂情愿的小丑。

“祝你前程似錦。”

唐湘靈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唐舜。

從那以后，兩人兩年沒有聯系過。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不說唐湘靈到底清不清楚他的心意，就連唐舜自己都沒有搞明白。

一開始認識這個女孩子，純粹是因為同桌關系走得比較近。沒想到后來她居然一晃喜歡了自己十幾年。

她又吵又鬧，原先還以為她是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沒想到也是個人來瘋。

他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在他的印象里，他未來的對象，應該是一個溫柔大方，心地善良，待人溫和，笑起來只會微微勾起嘴角弧度，從來不會放聲大笑，給人以春風拂面一樣的柔和之感。

可是在遇見唐湘靈的時候，這個計劃好像被全盤打亂了。

剛認識她的時候，她是短發，還有些毛毛躁躁的。笑起來一點也不矜持，嘴巴長大著，就像是要把整個地球都給吞了似的，發出鵝一樣的笑聲。坐著喜歡蹺二郎腿，打游戲總是忍不住爆粗口，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三天兩頭就會對自己說“我喜歡你”，一點掩飾的打算都沒有。

她那么熱情似火而又光明正大地表現著自己的喜歡，讓性子一向有些內斂的唐舜有些招架不住。

現在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淪陷了。

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

把她一次次地從自己的身邊趕走。因為一個誤會結婚，對待她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在怕什么。

唐湘靈今天對他說的話好像還在耳邊回蕩。

“我們永遠不會再見了。”

唐舜心下一陣煩躁，掏出手機調到聯系人的界面，撥通了何玉森的電話。

“老何，來我家喝一杯。”

“現在？”

何玉森正在給網吧的客人泡泡面，突然聽見電話那頭的唐舜語氣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喝酒了？你都多少年沒碰過酒了？”

“你就說你來不來？”

“來，馬上來。”

何玉森叮囑員工把客人的泡面端過去，把圍裙給解了下來，急匆匆地就趕到了唐舜家里。

唐舜剛給自己打開門，何玉森就聞見唐舜身上一股的酒氣：“你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走進家門，看見散落在地上的酒瓶子，何玉森嘀咕了一聲，俯下身去替他收拾殘局。

“唐湘靈不在以后，你好歹也收拾一下家里吧？”

“沒那個心情。”唐舜一拉易拉罐的瓶口，仰著頭咕嚕咕嚕又灌下一大半的酒，“你也別收拾了，陪我喝。”

“好好好，陪你喝。”何玉森雖然嘴上這么應著，但手里頭還是不肯閑下來。總算是把散落一地的酒瓶子收拾好免得他踩到滑倒，從茶幾上開了一瓶啤酒，“來，干了。”

“干了！”

唐舜舉起酒瓶要跟何玉森干杯。瓶子還沒碰到，唐舜就仰著頭一飲而盡。

“老何，最近你跟你家那位怎么樣了？”

“就那樣唄。”何玉森淡淡地應了一聲，也有些微醺了，“她嫌棄我每天就盯著個網吧，沒有出息。最近找到點由頭就要跟我吵架。”

“網吧怎么了，當初我們小時候每個人的夢想，不就是開一家網吧嗎？”唐舜把手搭在何玉森的肩膀上，“想上哪臺機器就上哪臺機器，多爽。”

“小時候的夢想怎么能當真。”何玉森跟唐舜一碰杯。

“那你長大后的夢想呢？”唐舜眼神直直地看著面前的何玉森，“你想成為一個職業電競選手的夢想呢？”

何玉森聽見他突然提起自己這個已經塵封許久的念想，像是大腦突然受到了重創。

他有多少年沒敢提起這件事了。

要不是唐舜今天喝醉酒，他從來不會這樣當著自己的面揭開自己的傷疤。

“早就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

何玉森伸出自己的右手，盯著上邊一道長長的傷疤喃喃自語：“什么職業選手，離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你明明是有希望的。”唐舜攥住何玉森的手，緊緊地盯著他，“可是你自己放棄了。”

“你不也是一樣？”何玉森不愿退步，“你想成為建筑設計師，你想為你和你愛的人親手設計一棟房子，你不也自己放棄了？你比我明明更有機會。”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況。”

被何玉森這么一提醒，唐舜癱在地上，眼神中盡是落寞和不甘，“現在這樣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們七個人，除了唐湘靈，又有誰真正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呢？李璽，木木，尹聲他們，不都是在渾渾噩噩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何玉森語氣中難掩對唐湘靈的羨慕之情，“說起來，我還真的挺佩服唐湘靈的。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從來不畏畏縮縮。所以目前看來，我們當中唯一一個算是實現夢想了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是啊。”唐舜腦海中浮現出唐湘靈在簽售會現場那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認真模樣，忍不住勾起嘴角，“她確實是一個認準了目標就絕對不放棄的人。”

“可是她要放棄我了。”

何玉森在一邊見他如此頹唐的樣子，拍了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你難道真的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唐舜沉默著沒有答話。

“要是你一點都不喜歡她，那就離她的生活越遠越好，不要再有任何留念的感覺，也不要給她任何覺得你們還有可能的希望，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要是你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好感……”

“我對她沒有好感。”

“那好說。”何玉森從茶幾上拿起唐舜的手機，調出唐湘靈的微信，qq所有聯系方式：“拉黑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眼見何玉森就要讓唐湘靈消失在自己的列表，唐舜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我對她不是好感。”

“我對她是喜歡，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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