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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衫子上上下下找遍了整個翊坤宮,也沒見到喬鴦的影子。想起方才綰妍出去的時候氣成那樣,她心里不安極了,總覺得要出事。
這可怎么辦呢?
她一拍腦袋,想起之前她們初來翊坤宮時,喬鴦倒是說過,有事可以去壽康宮找太后娘娘。
尋喬鴦已經花了半柱香的時辰,只怕買辦處那兒已經鬧開了。她站在翊坤宮門口,左看看右看看,是去壽康宮求太后,還是去買辦處尋綰妍?
她不安地搓著手,有些猶豫。
遠處,皇后的鳳駕風風火火地行在宮道上,后邊跟著一架小輦,綠衫子伸長了脖子,才看清后頭坐著的是宜嬪。
綠衫子與路上的宮人一起,退到宮墻下邊,向鳳駕叩首行禮。
鳳駕很快就經過翊坤宮,她盯著那些小太監們急急忙忙的腳步,只覺得越發看不明白了。
皇后與宜嬪這樣急,這是出什么事兒了?
她一驚——買辦處好像就是往那邊走,莫非……
綠衫子心跳漏了半拍,差點咬到舌頭。想到皇后與宜嬪來勢洶洶,只怕是自家主子出了什么事。
她一咬牙一跺腳,向壽康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喬鴦姐姐啊,你到底去哪兒了呀,我……一個人可應付不來這些。”她邊跑邊急得哭,也不在乎路上的宮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壽康宮的門口站著一位老太監。見著綠衫子滿頭大汗地沖過來,老太監翹著蘭花指,甩了甩拂塵,不屑一顧地仰起頭,像是用鼻孔看人:“你是哪家宮女,莫非忘了這是在楚宮?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他瞇著眼睛,將綠衫子從頭看到腳,旋即掩鼻輕斥:“鬢發松散,臉紅氣促,不知禮數。”
綠衫子猛跑了這許久,腔子里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像是要炸裂開。她滿身都是汗,熱汗見了正月的風,便有白白的霧氣從她的衣裳中的縫隙里透出來。
她揪住那老太監的的袖子,大口喘著氣,突然胸中又刺痛起來。她悶哼一聲,捂住脅下,腳一軟,跌在地上。
老太監見她撲將過來,也嚇了一跳,把綠衫子扶到墻邊,啰嗦起來:“這是怎么了?”
之前與綠衫子頑笑過的一個小宮女正巧走出來,見此情狀,亦是大驚:“這不是昭妃娘娘身邊的宮女么?”
綠衫子氣息微微,半睜著眼,瞟見那宮女,心里大喜,鼻子一酸就流出淚來。她一把抓住宮女的手,口里念著:“求太后救娘娘,買辦處……皇后……”
“沒頭沒腦的說什么呢?”老太監皺著眉。
她終是沒了力氣,嗚嗚的哭聲越來越低,在老太監和小宮女的詢問中,亦是沒了聲音,像是睡著了。
“她說的話你都聽仔細了?快去告訴太后娘娘,只怕是其中有隱情。”老太監嘆了口氣,瞧著暈過去的綠衫子,聲音也溫和下來,“這丫頭......也是個忠仆。”
買辦處的其他人見潘公公這顆老鼠屎找到了,也曉得自己平安無事,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潘公公平日就偷奸耍滑,仗著自己與吳家有幾分交情,便在這買辦處做起了山大王。娘娘將門虎女,一身正氣,奴才欽佩萬分。”管事好言好語地送綰妍出來,綰妍聽了這話很是受用,揚了揚小巧的下巴。
“回去罷。”她坐上小輦,想著該如何求楚岐的恩典,還有自己的家書該寫些什么。
綰妍撥弄著手腕上的小金鐲子,這是內務府過年孝敬上頭的賀禮,上頭嵌著幾顆翡翠,看起來十分貴重。她凝神看了一會兒,只覺得有些老氣。她將鐲子取下來,遞給后頭隨侍的小太監。
“喏,把這個賞給買辦處的人吧,今日他們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那小太監一怔,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想起主子的話不能違逆,與多做事少說話的規矩,他道了聲“是”,便接下了。
什么無妄之災?買辦處的那些人能有幾個是干凈的?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小太監攥著那個鐲子,心里替綰妍感到不值。
這個昭妃娘娘,到底是鄭家掌珠,想必從小到大是過得順風順水,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世間苦楚。這樣的人竟偏偏來到后宮,“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綰妍的小輦順著宮道一拐彎,行至長春宮門口時,眾人只見皇后的鳳駕迎面而來。抬小輦的太監們停下腳步,將小輦放下來。
綰妍亦是下來給皇后見禮,她低著頭,福了福身子:“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鳳駕意料之外地停下了,綰妍聽見動靜,秀眉微蹙。不是上午在暢音閣才見過么?莫非皇后又有事找自己?
皇后花盆底鞋子叩在青石板上“噠噠”的響,綰妍聽了,只覺得跟巡夜的太監在她入睡時打更的梆子聲很像。
很快,皇后走到她面前。此刻正是日薄西山之時,她長長的影子打在綰妍身上,像一只伸向綰妍的黑色巨手,將綰妍擎住。
皇后一臉慍怒地看著眼前人,冷冷道:“昭妃藐視宮規,目無尊卑。不得本宮之允,在宮中動用私刑,飛揚跋扈……”
宜嬪也下了小輦,見著還在給皇后行著禮,久久未得平身的綰妍,嘴角上揚。她一手撥弄著發髻上的簪子,一邊扶著宮女走過來,草草地綰妍見禮,故作訝然:“皇后娘娘仁慈,念在昭妃娘娘初犯,就寬恕這一回吧。”
“罷了,小懲大誡,你便在這里跪上兩個時辰,靜心思過。”皇后睨了一眼綰妍,輕飄飄地丟下一句,便上了鳳輦,“來人,將潘公公從慎刑司放出來,帶到坤寧宮去。”
綰妍被她們拿捏住把柄,心里生氣,只恨自己大意了,才理虧到如此地步。袖中的小拳握得緊緊,只瞪著青石板上的灰黑草苔,不敢辯駁。
“皇后娘娘親自審理,不勞昭妃費心了。”宜嬪一面說著風涼話,一面看著天邊夕陽漸垂,捧緊了懷中的小手爐,嘆道“太陽一落山,只怕就要冷起來了。”
綰妍也不理她,自個兒生著悶氣。宜嬪見她如此,也覺沒趣,乘上小輦回宮去了。
之前抬轎輦的小太監們,見綰妍一個人跪在那兒,都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主子走吧,她們也沒留人看著您。這兒偏僻,這宮里有誰會多嘴去皇后那兒告您呢?看來是只是想敲打敲打,不敢真的對您怎么樣的。”
綰妍哪兒懂得懲罰與敲打的界限?正還在想著跪兩個時辰,自個兒腿都要折了。面上的愁色都還沒收,就被他們請上了轎輦回翊坤宮去。文學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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