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遇進門的時候,齊鐵川正有點困難地從床上坐起來,準備穿衣服下樓。
齊鐵川就是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才會想著,讓宦享帶著齊遇盡快離開這里,最好是直接從地下車庫就走了,連酒店大門都不要出的那一種。
即便有過心理準備,齊鐵川也沒有想過,黃冰冰會連一天的時間都等不了,直接找到酒店來鬧事。
齊鐵川不愿意讓齊遇接觸黃冰冰,但他自己要見的這一面,怎么看都已經是不可避免的。
齊鐵川現在身體狀況有點不太好,但他還是強迫自己起床。
齊鐵川還不知道齊遇已經非常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宦享特地過來告知他和Ada,他如果不下去,齊遇就很有可能在酒店遇到黃冰冰。
到了那個時候,他想要隱藏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的。
“小阿遇怎么來了?找爸爸有什么事情嗎?”齊鐵川用和平和的語氣,對著齊遇笑了笑。
盡管帥爸爸很是努力,但他有氣無力的樣子,勉強到無以復加的笑容,還是深深地刺痛了齊遇。
帥爸爸受到了這么大打擊的情況下,還要對著自己笑,這份沉甸甸的父愛,是齊遇最大的幸福源泉。
沒等齊鐵川坐正,齊遇就直接撲倒了他的懷里:“帥爸爸,我們去做親子鑒定吧。”
齊鐵川的身體一僵,原本伸出去想要拍著齊遇背的那只手,直接僵在了原地。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間的停滯。
“說什么傻話呢?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孩子。”齊鐵川就把齊遇扶起來,幫她把散落的頭發撥到腦后。
齊遇現在的這個樣子,也深深地刺痛了齊鐵川。
小姑娘得受了多大的打擊,才會匆匆忙忙地跑來和他說這樣的一句話。
他都已經答要把齊家鐵鋪給黃冰冰了,他唯一的要求,也不過是不要把齊遇牽扯進來。
生了齊遇卻沒有養過,見到齊遇又不放過。
究竟得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一個女人,砸碎自己生下的小孩心中所有的美好。
“帥爸爸,小阿遇當然知道自己永遠都是你的孩子。”
“我就想看看,我和你,到底有沒有血緣關系。”
“我不相信流言蜚語,也不相信我和帥爸爸不是血脈相連的。”
齊遇出來之后,宦享也沒辦法好好地在房間里面待著。
宦享追出來,才到了Ada房間的門口。
就聽到齊遇和齊鐵川的對話。
齊遇的這個反應,又一次出乎宦享的預料。
宦享怎么都沒想到,齊遇急急忙忙過來,是要找齊鐵川去做親子鑒定。
不管怎么說,在這種情況下的親子鑒定,不論結果如何,都一定是一個傷人傷己的行為。
宦享剛想要進去把齊遇勸走,他自己就被Ada給拉走了。
“這是他們父女倆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我們兩個,現在都是外人。”
“我和你到隔壁房間待一會兒吧。”
Ada對于齊鐵川和齊遇之間的感情和相處模式的了解,怎么都比宦享要更多一些。
齊遇和齊鐵川之間,有一個Ada都無法介入的世界。
“傻小妹,你是想說,就算爸爸告訴你,比都不會信,是嗎?”
“小阿遇和我之間,什么時候需要那樣的一紙證明了?”
齊鐵川的語氣里面,蠻是無奈。
齊鐵川的心情是復雜的。
他終究,還是沒有把齊小妹保護好。
但齊鐵川有仿佛忽然整個人都輕松了。
“我當然不信呀。”
“雖然我不知道事實的全部。”
“但我知道,在今天之前,帥爸爸肯定都認為我是你親生的小孩。”
“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這樣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對不對?”
齊遇的切入點,總是這么的與眾不同。
對著黃冰冰,齊遇覺得血脈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但是對著齊鐵川,就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一件事情。
“齊小妹,爸爸現在有點累,我們不講這些好不好?”齊鐵川不想回應齊遇的要求。
還能有誰比黃冰冰更清楚,齊遇是不是齊鐵川的小孩?
他答應把齊家鐵鋪過給黃冰冰,本也就是不希望有諸如親子鑒定一類的問題,需要齊遇去面對。
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完全超過了齊鐵川的底線。
齊遇從一出生,就是他的小棉襖,和有沒有那一紙證明,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
齊遇現在的這個樣子,在齊鐵川看來,就是一個在絕望中奔跑的人,自欺欺人地給自己創造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如果他和Ada結婚的時候,沒有做過婚前檢查,齊鐵川或許還會有和齊遇一樣的懷疑。
此時此刻,卻是一點都不會有。
齊鐵川想要讓齊遇知道,他和齊遇的父女關系,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任何事情,都改變不了,他們相依為命的這十八個年頭。
“累了嗎?那帥爸爸,你先躺下。”齊遇伸手探了探齊鐵川的頭,體溫高得有點嚇人。
她剛剛撲倒齊鐵川懷里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有些不一樣了,現在才知道帥爸爸燒得這么厲害。
就這樣,還準備要下樓,也不知道Ada一個學醫出生的人,為什么不阻止。
“小阿遇啊,爸爸沒事。”
“爸爸要先去趟樓下。”
“也總不好讓人一直在酒店大堂鬧,你說是不是?”
齊鐵川還是要臉面的。
光這一點,他在“對戰”黃冰冰的時候,就直接處于劣勢。
“不要,你不要去,就算等下有人要下去,那也是我下去。”齊遇不同意齊鐵川下樓。
小阿遇從來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對于她來說,只有對她重要的人的看法才是有意義的。
齊遇也不覺得那個陌生的黃冰冰能夠對她構成什么樣的傷害。
小遇遇已經長大了,帥爸爸保護了她這么多年,現在輪到她去保護帥爸爸。
齊鐵川還要再說點什么,卻被齊遇給搶先了一步:“帥爸爸你就在床上躺著,你什么也別說,你就聽我說,好不好?拜托你了。”
齊遇和齊鐵川說拜托,從出生到現在,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好。”齊鐵川毫無遲疑地就答應了。
換做以前,齊遇的要求,都是還沒有說出口,齊鐵川都先一步給做到了。
“我是帥爸爸的小孩,有沒有那一紙鑒定,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小阿遇永遠都是帥爸爸的小孩。”
“現在的情況是,被人這么一鬧,就連帥爸爸都覺得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了。”
“可萬一,我們有呢?不查一下怎么確定?”
“我想要傳承齊家鐵鋪,想要有人繼承我們家族的打鐵基因。”
“如果我身上有這樣的基因,哪怕我是女孩子,我以后生的小孩,也可以成為齊家鐵鋪的傳承人。”
“這樣帥爸爸有我一個就夠了。”
“可是,如果我身上沒有這個基因,那我就一定要讓這個基因傳承下去。”
“如果我不是帥爸爸的親閨女,那帥爸爸就一定一定要和Ada再生
一個。”
“我已經成年了,你們要是想要早點過二人世界,想要去世界各地走一走。”
“你們就玩你們的,弟弟妹妹都讓我來養,我一定養得白白胖胖的。”
“你想要瞞著我,就這樣把齊家鐵鋪給生下我的那個女人,肯定是怕我知道之后,會受打擊。”
“但是,帥爸爸,小阿遇并不覺得受打擊。”
“如果我身上有帥爸爸的傳承,帥爸爸對我這么好,可以當做是爸爸應該做的。”
“如果我們身上流著的是完全不同的血,帥爸爸還這么對我,這才是真愛。”
“是帥爸爸對小阿遇無條件的父愛。”
齊遇沒辦法眼睜睜看著齊家鐵鋪落入黃冰冰的手里。
這個房子,對于齊鐵川來說,意味著什么,齊遇比誰都更加清楚。
或許,曾經生活在齊家鐵鋪的那些年,齊遇和齊鐵川過的并沒有很富裕,也不像在布里斯班那樣美好而愜意。
但齊遇和齊鐵川的記憶在這里。
齊鐵川和齊爺爺齊奶奶兒時的記憶,也在這個地方。
如果,黃冰冰是一個能愛護齊家鐵鋪的,齊遇說不定還會覺得,一個房子,有人住,總比沒有人住要好。
黃冰冰現在的這個樣子,絕無可能。
齊遇開始慶幸,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被生下她的那個女人遺棄的。
如果她的記憶里面,一直抱有對黃冰冰不該有的美好想象,她現在絕對是神受打擊的。
“爸爸這一生,就只想要你這一個小孩。”齊鐵川輕聲而又堅定的告訴齊遇。
像是對齊遇的一種安慰,更像是對他自己的一種承諾。
“才不是,帥爸爸最喜歡小孩子。”
“因為現在只有小阿遇一個,才會覺得不想要別的小孩了。”
“你想一想,如果你再生一個,那就是你和Ada愛情的結晶。”
“帥爸爸對小阿遇都能視若珍寶,等到有了愛情的結晶,肯定會傾注更多的愛意。”
齊遇一直都喜歡齊鐵川能夠再生一個小孩。
這一點,不管有沒有發生黃冰冰無理取鬧的這件事情,都一樣不會有所改變。
“不會,爸爸的小阿遇,是無可替代的。”齊鐵川不積極要小孩,原本就有對于齊遇的考量。
“那是自然呀,我堂堂搖滾伏爾甘之主,肯定是無可替代的。”
“可是呢
,小阿遇這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也沒辦法成為一代女匠神。”
“帥爸爸要是不生個帥氣的弟弟或者強壯的妹妹出來。”
“我還得努力把自己練成一個鐵匠,這多不符合我飄飄若仙的氣質?”
“我就會養馬、賺錢和念書,其他啥也不會。”
“帥爸爸肯定也不忍心小阿遇這么水靈的一個小丫頭片子,走上打鐵的不歸路吧”
齊遇的道理,越說越歪:
“我辛辛苦苦地調教出了搖滾鐵匠,輕輕松松賺到了這么多錢。”
“我怎么都應該有個弟弟妹妹用來壓迫,想想清福,你說是也不是?”
“還有齊家鐵鋪,那也必須是我未來的弟弟妹妹的。”
“你要是隨隨便便就送給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我弟弟妹妹得多委屈?”
一般人聽了齊遇的這番道理,可能會覺得越說越不像話。
但齊鐵川卻知道,自己的小棉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態度。
這些年,齊鐵川一直擔心齊遇知道自己的身世。
齊鐵川為了隱瞞這一段歷史,付出的遠比齊遇看到的要多。
為此,他不惜帶著齊遇直接離開了北半球。
還可以和國內的人都切斷聯系。
就連他的大學舍友,其實都不是道齊鐵川去了哪里。
齊鐵川一直都以為,自己做了最正確的決定。
人世間所有的陰霾都交給他,齊遇只負責生活在雨過天晴的世界里就好了。
聽到齊遇這會兒的這番話,齊鐵川才發現,自己還不如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豁達。
齊鐵川應該最了解,從小就長在自己身邊的女兒是一個什么樣的性子。
這些年,是齊鐵川“自欺欺人”成了習慣。
把齊遇保護在一個隔絕了人世界所有黑暗面的世界里,早就成了齊鐵川生活里面的慣性。
卻原來,齊遇是怕帥爸爸會傷心難過,才在他面前假裝一無所知。
當一切的真相都血淋淋地展現在眼前的時候,齊鐵川害怕齊遇會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如果沒有帥爸爸,如果是齊遇一個人面對黃冰冰那樣的一個人,齊遇一定是會徹底崩潰的。
但現在,齊遇要成為齊鐵川最堅強的后盾。
黃冰冰憑什么把帥爸爸給欺負成現在這個樣子?
發著高燒,還要下樓去面對那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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