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九月的賞菊宴上選出了太子的六位妻妾,但能跟太子舉行成婚典禮的只有太子妃一人。其余的妾室包括良娣在內,都得在太子妃入主東宮之前進宮伺候太子。
顯慶十五年十月十二這一天,宮里來人接郭雪瑩進府,與她一同入宮的還有另外一位吳承徽。她們二人目前在太子妻妾中地位最低,所以最先入宮。
郭雪瑩入宮的這一天,郭夫人總算是見到了長女要帶進宮去的丫鬟雪盞。她約莫十七八歲,容貌秀麗,身量中等,舉手投足間可見穩重與細心。
郭夫人回憶了很久都沒想起這丫鬟從哪里冒出來的,她能肯定,家里沒有這么一個人。本想跟長女問清楚,但宮里來的姑姑催的緊,只好跟郭雪瑩原先的兩個貼身丫鬟打聽。
念夏道:“雪盞是姑娘三年前踏青時救下來的。她當時受了傷,只剩了一口氣,姑娘將她安置到了莊子上,又請了大夫醫治,傷好后雪盞便一直留在了莊子上。”
聽到這里,郭夫人擰眉道:“為何你們當時不報予我知道?”語氣中帶了一絲惱意。
念夏和拂冬連忙跪下,拂冬道:“夫人息怒。是姑娘不讓奴婢們說的,當初雪盞受傷似乎是被人追殺所致,姑娘怕惹上麻煩,便讓我們跟誰都不許提。”說著她抬頭望了郭夫人一眼,“您也知道大姑娘的脾性,若奴婢們稟報了您,恐怕會被大姑娘認為背主了。”
郭氏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長女從小最有主見,凡是她認定了事情,沒有人能讓她改變決定。同時,長女看人的眼光很準,她愿意放棄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轉而帶一個沒相處幾日的雪盞進宮,說明那雪盞必有過人之處。
果然,從拂冬和念夏口中得知,雪盞家里原本是在柳州開醫館的,父親被人陷害開錯藥方害死了人,被人一紙訴狀告到了衙門。死者的家屬買通了當地的知縣,雪盞父親被判了死刑,雪盞不甘心,進京為父伸冤,卻被知縣派人追殺,臨危之際遇到了郭雪瑩。
聽了兩個丫鬟的講訴,郭夫人還是不放心,將雪盞的來歷告訴了丈夫郭侍郎。郭侍郎派了心腹去柳州查探,得來的消息與拂冬念夏說的一致。
柳州的確有位開醫館的大夫因治死了人被知縣判了絞刑,那位大夫也有個女兒叫雪盞,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消失了,她家的鄰居說已經快三年未見過她了。
郭侍郎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還多留了個心眼,將雪盞的畫像交予鄰居辨認,那鄰居看了后沒有絲毫猶豫,告訴他這就是那大夫的女兒雪盞。
查清了雪盞的身份后,郭夫人便不再擔心她會對長女不利,反而慶幸長女想的周到。雪盞自小跟著父親在醫館幫忙,會把脈懂藥理,且長女對她有救命之恩,有雪盞在也不必擔心長女被人下藥害了去。
沒了擔憂后郭夫人心情大好,想起之前說要將長女的話轉達給顏娘,于是帶了禮品去姜家探望。
顏娘正督促滿滿做女紅,聽到郭夫人來了后起身相迎。郭夫人先去拜見了姜母,然后才跟顏娘待一塊說起話來。
“雪瑩把你送那本冊子帶進宮去了,她十分感激,進宮前讓特意我來看你。”郭夫人指了指桌上的禮品,“這些都是她特意囑咐我去買的謝禮。”
顏娘瞥了一眼,只見桌上擺了一堆禮盒,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個朱紅色的木頭盒子,里面裝著一根根須繁茂的人參。顏娘不懂人參品質,僅從從個頭來看,年份應該不低。
她道:“讓嫂嫂破費了,這禮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若是郭夫人用心去尋這樣的冊子,比她那本更好的都有。
郭夫人擺了擺手,“說什么破費不破費的,子潤與我家老爺同為張太傅的弟子,本就該比別家來的親熱些。”
聽她這樣說,顏娘也就不再推辭。
郭夫人在姜家待了兩炷香的時間,家中仆人來報,說是三少爺郭子睿從書院回來了。郭夫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跟顏娘告辭,急急忙忙趕回家中去了。
郭夫人走后,顏娘命戚氏將她帶來的禮品收好,又讓青楊將那盒人參送到姜母處。戚氏道:“夫人,我看那人參差不多得值四、五百兩銀子,若是留在您這里用處更大。”
顏娘道:“給娘還是留在我這里都一樣,若是我需要了,娘也會拿出來的,娘年紀大了,像人參這類藥材放在她那里我們也安心些。”
戚氏聞言便不再提這事。
郭夫人走后,顏娘想著時間還早,正準備去街上逛逛,買點布料給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正要出門時,鄢伯進來稟報,府外來了一家三口,那男子自稱是姜母的娘家侄兒。
顏娘知道姜母與娘家已經斷了來往,但想著這事應該讓姜母知道才對,于是便將此事告知了姜母。
姜母聽了不愿見他們,聽鄢伯描述了他們的長相后,讓顏娘拿五兩銀子將人打發了。顏娘依著她的話做了,誰知那一家三口并不領情,聲稱如果今天見不到姜母他們就不走了。
因為他們,顏娘也沒心思出門了。吩咐鄢伯將大門關緊,那一家三口愿意站在門口就讓他們站,不能將人放進來。
鄢伯立即照做,那三人中的男子見鄢伯要關門了,連忙跑過來將門扒住,阻攔鄢伯關門。這時候高壯威猛的柳大往門口一站,嚇得那男子立即松了手,往后退是不小心摔倒了地上。
“哎喲,快來人呀,姜裕成姜大人府上的奴才打人了。”男子干脆仰躺在地上開始大聲叫喊,整個一副無賴潑皮樣。
“柳大,將這人丟到街上去。”顏娘惱怒道。
柳大立即上前將他拎起,走到大街中間,將人甩到了地上。那人又開始吆喝:“姜大人做官了就不肯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還任由奴仆欺辱我們,天理何在呀。”
那婦人本來被柳大嚇到了,但丈夫一張口她也跟著吆喝,她聲音尖利,惹得過路的行人紛紛駐足看熱鬧。
顏娘氣極,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不顧臉面。這時接到報信的姜母匆匆趕道,對著那男子呵斥道:“魏虎生,你要丟人回你老魏家去,別在這里影響我兒子的名聲。”
見到姜母后,魏虎生不再撒潑打滾了,急忙跑到姜母面前跪下,“姑母,我總算見到您老人家了。”
姜母面無表情道:“我可不是你姑母,別喊錯了人。”
魏虎生急切道:“您怎么可能不是我姑母呢,您跟我爹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啊。”說完又朝著自家婆娘焦氏和兒子大寶招手,“還愣著干什么,趕緊來拜見長輩。”
焦氏連忙扯著兒子小跑過來,學著魏虎生的樣子跪在姜母面前,“拜見姑母/姑祖母。”
見他們這般行事,姜母心中極為反感,厭惡道:“你祖父祖母用二十兩銀子將我賣到了姜家沖喜,自從我嫁到姜家后,就跟魏家沒了關系。你們若是有一點羞恥之心就不應該來找我。”
能在地上撒潑打滾的無賴能有什么羞恥之心呢,魏虎生厚顏無恥道:“姑母,若不是嫁到姜家,您又怎會有個做官的兒子,又怎會在京城當老封君呢。所以您應該感激我爺奶的當初送您去沖喜。”
這話一出,姜母差點被氣了個仰倒。魏虎生接下來的話更加無恥,“我爺奶送您去姜家過好日子了,您現在發達了就應該幫幫侄兒,我所求不多,讓表弟出面在京中給我置一處宅子,再幫我在衙門找一份差事就夠了。”
“你想也別想。”姜母大聲呵斥道。
魏虎生聞言站了起來,“既然您不肯,我就帶著婆娘孩子天天坐在您家門口哭,我倒要看看我那當官的表弟要不要臉面。”
“你敢。”姜母揚起手朝魏虎生臉上扇去,手剛抬起來她的身子忽然往后踉蹌了兩步,接著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桃枝與青楊手疾眼快扶住了她。顏娘心急如焚地吩咐鄢伯:“快去請大夫。”
鄢伯連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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