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女子依舊是一臉高傲,她的穿著不似京師人的打扮,頭發被全部被盤出來,一身紅色勁裝,袖子口繡了一支紅梅。
她板了板臉色,冷聲哼道,“我們谷主的大名,豈是你可以提起的。”
看此人如此無理,紫米恨不得從一旁走上前,去跟她對打了起來,只無奈自己不會武功,只好在一旁大聲說道,“我們小姐不配提你就配了,你算哪根蔥?”
梨落仔細看了一下她的衣著打扮,上次她在阿離房間里,就看到過這種紅梅的裝飾,跟這個十分相似,她攔下紫米,對此人問道,“你說的谷主就是朗清風吧,是阿離姐姐讓你來的?”
那女子聽到后,似乎有些心慌,但依舊把臉臭著,不肯再講話。
見那女子的表情,梨落心里已經猜出了個大概,她不禁笑道,“讓我來猜猜看,你是阿離的姐姐的某一位侍女吧,可能是受了阿離姐姐的吩咐,來到京師采辦,或是做其他的事情,突然聽到了京師有傳言說,大理寺少卿的女兒,愛慕上了國師朗清風,所以你就這兩天一直蹲在江府門口,想看看,這個大理寺少卿的女兒究竟是何人?”№Ⅰ№Ⅰ
梨落看了她的反應,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她接著問道,“我說的對嗎?”
那女子聽到后,目光驚慌又驚異,仿佛被人猜中了心事。
梨落又接著說道,“我猜阿離姐姐,應該不知道,你喜歡朗清風這件事吧。”梨落看此人聽到阿離名字后,已經慌得六神無主,但還在強行保持鎮定。
梨落微微一嘆氣,淡然說道,“天下女子都喜歡俊美、有才華的男子,但并非人人都喜歡朗清風,你回去吧,我不揭穿你,但你要明白一個道理,一個男子是否喜愛一個女子,跟其他的女子無關,你若是有怨恨,也只應該怨恨朗清風一人,恨他為何不多看你一眼,而不是把你這種無聊的情緒發泄在其他女子身上。”
說完之后,梨落就帶著紫米和玉竹一行人離開,離開之后紫米還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小姐,你就這么放過她了?”№Ⅰ№Ⅰ
“不放過又能如何?只憑這個不能定罪,我們現在精力有限,要趕緊打聽出是誰在京師背后放謠言,現在看來,這些謠言超乎了我的預想,我擔心是有人要對付沈府。”梨落回道。
玉竹和紫米聽到后急忙點點頭。
夜深,江府
梨落一人在書房的畫紙上面不停地描畫著什么,她已經習慣了用這種方式思考。
哥哥已經繼續回睢陽書院繼續讀書去了,明年春闈是他的重要一戰,劉子譽最近也沒有來找她。
若不是這幾天四處肆虐著關于她和沈汐桐的傳言,她還覺得最近是京師風平浪靜的日子。
小院子外,一陣悠長的簫聲吹起,是寧翊,梨落驚道,聽他的簫聲里,似乎在關心自己。№Ⅰ№Ⅰ
梨落打開窗,她并沒有找到寧翊的身影,但這簫聲卻陣陣浸入她的耳中,似乎是在寬慰她。
看著窗外盛開的芭蕉葉,梨落的心情有些復雜,但卻又在檢討自己,是不是別人對自己的任何好,她都要記在心里。
一點點的示好就可以讓她長久的感動,萬一撕開了此人的面具,會不會又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梨落很怕,很怕寧翊的臉上,藏著無數面的面具。
她又重新把窗戶關上,繼續思考這個問題,誰最有可能在散布謠言?
她第一個懷疑對象是沈府的下人,知道汐桐和胡匪相戀的消息的人極少,但是沈府的下人當中肯定是不少人知道的,若是這些下人,把消息傳了出去,極難被發現。№Ⅰ№Ⅰ
所以梨落出沈府的時候,也曾特意交代過沈楚令,讓他把沈汐桐院子里的下人好好盤問一通。
不過,沈府作為京師中的高門,想必對下人的管束和要求也是極為嚴格的,自己又不好越俎代庖,去過多干涉,梨落心想,若不是沈府的下人,誰還有這個可能性,去散布傳言呢?
會是胡斐么?今日胡斐的表現是讓她詫異的,他以選擇了離開沈汐桐的方式,來避免更大的矛盾,還極為坦誠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若謠言是他散布出去的,他大可不必如此,反而可以趁機要挾,令沈府的人答應讓他娶沈汐桐。
那會不會是汐桐芳草閣的同窗了?
這一年沈汐桐去芳草閣去的極少,與她交往的人也不算多,除了秦詩雨就是歐陽青羅,這兩個女子她都有接觸過,品行道德,都是上好的。№Ⅰ№Ⅰ
歐陽家和秦家與沈府也有較好的交情,按照道理來說,他們也不會如此做。
梨落想了想,還是沒有思緒,她突然想到寧翊,他有一只完整的情報網,想必能查出更多的東西。
蕭聲漸漸停歇,梨落想想,還是算了,自己那天已經對他說了那么多決絕的話,若是讓自己厚著臉皮再去找他,她也實在是做不出來。
梨落在床上轉轉反側,她突然想到了菊花會,聽說菊花會上,有不少京師的貴女會去參加,何不趁此機會探探大家的口風,或許有能有所發現。
蕭聲已無,那個人走了么,梨落輕聲走下床,呆呆地看向窗外,直到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后,她才回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沈府。№Ⅰ№Ⅰ
沈汐桐聽說梨落要帶著她去參加菊花會的時候,滿臉拒絕。
雖然她沒有像昨天情緒那么失措,但這件事對她的挫敗也是極大,她甚至感覺自己已經無臉在京師呆下去了,所以說什么都不肯答應參加。
想想之前被她看不上的那些貴女,現在肯定是當面背后的諷刺她,她這個人最好面子,受不住別人這樣對她。
梨落又只好勸說沈汐桐道,跟她說此次的謠傳是有預謀的,背后之人是認準了沈家而來,否則不可能在一夜的功夫,弄的滿京師皆知,甚至還有人在傳她自己的謠言,說大理寺少卿女兒江梨落愛慕國師朗清風,還對此人糾纏不休,曾兩次上燕支山。
沈汐桐聽到梨落的話后,有些瞠目結舌,別人傳她和胡斐的事情,還算是有點依據,但梨落她是知道的,她真的對朗清風毫無好感。№Ⅰ№Ⅰ
見沈汐桐的眼珠子轉動,梨落又接著撒嬌道,“你想想看,我剛來京師不久,就被人潑上了這種污名,連美人谷的下人都在私底下跟蹤我,還對我說了一些無理的話,難道姐姐你不替我出頭嗎?你就不想揪出究竟是誰在散布我們的謠言?”
通過幾天梨落的游說,沈汐桐終于答應了九月初一去菊花宴會這件事情,她之所以答應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氣一下二房的吳氏。
這個吳氏,聽說她出事之后,幾次三番地來祖母面前挑撥離間,讓母親這幾天都悶悶不樂。
既然吳氏不想讓她去,那她就偏偏要去。
兩人達成共識后,很快,九月初一這天便到了。
梨落一早就來到了沈府,等沈汐桐一同出門,她今日穿著一件藍色的翠煙衫,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她那白嫩如玉的臉蛋上,微微泛起一對梨渦。№Ⅰ№Ⅰ
沈汐桐今日穿著一身石榴紅的繡花羅衫,下著一件珍珠白湖縐裙,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后,她失去了一些往日的天真,眉眼間收斂了不少,但卻顯得更加的明媚。
今日的菊花宴設在盧國公府在京郊的雅園內,這個時令里,雅園內種了不少風格特異的菊花,聽說還有來自西域的波斯菊展。
菊花宴正式的宴會是下午辰時左右,但收到請帖的各府的小姐公子,差不多寅時就已經陸續到達了雅園,等梨落和沈汐桐到的時候,雅園里面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的人。
剛走進門口,就聽到了男女之間嘻嘻的笑聲,其中有一個聲音,沈汐桐無比的熟悉,正是歐陽家的大公子,歐陽木槿。
他一向最喜這種交際場合,此時當然是樂不可支。№Ⅰ№Ⅰ
梨落好奇地往那邊一看,只見幾個年輕的女子正圍著歐陽木槿,似乎是在向他討教詩文。
歐陽木槿此刻也正享受其中,他很有耐心地在一些小姐的手扇上提名。
見歐陽木槿一副騷騷的樣子,沈汐桐翻了個白眼,她打算從旁邊靜靜走過去,卻突然被歐陽木槿一口叫住,他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大聲喊道,“沈汐桐!”
此聲音一出,其余所有人聽到了沈汐桐這個名字,立馬轉臉看了過去,探究的眼神接踵而至,有幾個甚至還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沈汐桐氣不打一出來,拉著梨落,趕緊往前走去。
邊走,歐陽木槿還在后面大聲叫道,“汐桐、梨落,等等我,等等我。”
梨落只能搖搖頭想,這人太沒有眼力勁了。
待歐陽木槿走近后,沈汐桐一雙大眼緊緊地盯著他,有些憤憤地說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還嫌我的知名度不夠。”
歐陽木槿呆想了一會兒,才反應到沈汐桐說的是什么,他這個人速來隨意慣了,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安慰道,“哎呀,這都沒什么,過一段時間風聲就過了,再說了,就算你的事情弄得京師滿城風雨,沒有人敢娶你,我歐陽木槿一定娶你。”說完還也挑了挑眉。
沈汐桐聽到此話后,趕忙跳到了離他一丈遠,恨不得裝作不認識此人,她斥道,“你可千萬別,我沈汐桐就算沒人娶,也不要你娶。”她的表情是毫不吝嗇地嫌棄。
歐陽木槿揚他的烏木扇,自栩一幅英俊倜儻的模樣,繼續挑眉說道,“你可不要有眼不識金鑲玉,本公子緊俏得很。”№Ⅰ№Ⅰ
“還不是被如煙拒絕了。”沈汐桐毫不留情面地說道。
“你!”歐陽木槿一時氣急。
梨落看他二人這個模樣,急忙問道,“歐陽大哥,青蘿妹妹呢?她怎么沒有跟你一起來?”
“別提她了,丟死人了,”歐陽木槿搖搖頭說道,“她呀,在芳草閣跟人打架,被我爹關禁閉了。”
打架?梨落感到有些詫異,她問道,“青蘿妹妹年紀雖小,但性格一向沉穩,為何會同人打架呢?”
“她呀,充什么女俠,為別人大打抱不平,別人丫鬟說了她幾句,她就按捺不住動手了。”
梨落天生有些好奇心,她問道,“青蘿妹妹是為誰打抱不平?”
“還有誰,秦時雨的哥哥秦也唄。”歐陽木槿說道。
見梨落依舊好奇的眼神,歐陽木槿來了興趣,便說道,“韓家看秦家這次出了牢獄之災,就想說兩家締結姻親,讓秦也娶韓太傅的女兒韓書瑤,可是這個韓書瑤呢,死活不答應,還絕食抗議,徹底讓秦也傷了心,遠走他鄉,這不跑到浙江一帶去挖堤壩去了。”
歐陽木槿繼續說道,“我這妹妹呀,就在芳草閣做詩諷刺韓書瑤幾句,說她整日做白日夢,寧語都已經跟太子訂婚了,她還在那里假模假樣的,韓書瑤的丫鬟在一旁聽的來氣,兩家的丫鬟爭執了起來,后面干脆打起來了,她這個臭丫頭也去幫忙。”
梨落和汐桐在一旁聽得十分詫異,歐陽木槿在一旁笑著用手搖了搖扇子說道,“要說啊,這丫頭也是活該,堂堂一個大家小姐,竟然自己動起手來。”№Ⅰ№Ⅰ
看著心這么大的青蘿哥哥,梨落也是有些無語。
歐陽木槿說完對著沈汐桐說道,“臭丫頭,一起走吧。”
沈汐桐做了一個鬼臉,拉著梨落往前走,任憑歐陽木槿在身后怎么喊,也不回頭。
走了一會兒后,梨落有些擔憂地看向沈汐桐,沈汐桐輕笑了一聲回道,“放心吧,梨落,我沒事。”
梨落對著汐桐笑了笑,看來這位表姐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如果說這邊的菊花,是長在了路的兩邊,一叢一叢的,前面波斯菊則有些不同,它長滿了一整個院子,各種顏色都有,燦爛得讓人挪不開眼。
前面又傳來了一些聲音,似乎是一些文雅的讀書人,他們正圍在一起討論著什么字帖,一群人圍著一張貼在墻上的字帖嘖嘖稱奇。№Ⅰ№Ⅰ
本來沈汐桐是最喜歡看熱鬧的,但此時卻有些躊躇不前,這里是進主廳的唯一的道路,如果自己心虛不過去,只會更讓人嘲笑。
梨落拉了個拉沈汐桐的手,安慰說道,“表姐,我們一起走。”
沈汐桐點點頭,這個院子四周的墻壁上已經掛滿了不少的詩作,沈汐桐不知為何,拉著梨落一起看了起來。
自從自己受過那次情傷之后,她好像對這些詩作也來了些興趣,若是讀到一些傷感的文字,也往往能夠出發一些哀怨。
梨落看著汐桐,心里也有一些難過,這時寧國公府的寧語也從門口走了進來,看到梨落后非常驚喜,急忙把梨落拉到一旁,汐桐看到后,示意說不用管她。
寧語輕聲問道,“你跟我二哥怎么回事,我早就想問你了,但看到沈汐桐的事情,又不好上門提起。”№Ⅰ№Ⅰ
聽到這個名字,梨落低頭說道,“這個事情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寧語見她不愿說,嘆了一口氣說道,“梨落,有些事情一時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總之,我二哥的性格本來一直都是很開朗的,但自從大哥出了事后,他就變得有些郁郁寡歡,我相信不管他做了什么,肯定都是跟這個事情有關,你千萬不要因此怪罪他。”
想起這些天自己心里的一些霧霾,梨落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口。
這時的沈汐桐,卻一直盯著在墻上的一首詩,“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她看到后,久久挪不開眼,心里像是有一些東西被觸動,一些無名的情緒爬上心頭,
“你若是喜歡的話,這幅字帖送給你。”一男子如同玉石般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沈汐桐轉身抬頭一看,眼前的男子身穿一件深色素面衣衫,腰間綁著一根天藍色紳帶,他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朗目,體型高挑秀雅,看著從容不迫,正是睢陽書院的林崇一。
沈汐桐剛剛想起胡斐,正在傷感中,她鼻頭有些發紅,把臉側向一邊,冷聲說道,“什么破詩,不喜歡。”說完就徑直離開,只留林崇一原地一人,久久地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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